他每一次问这些问题,好像要的都不是答案。
只是他问了,段翊霜却偏偏也有耐心来回答他。
段翊霜说:“只要你不后悔,那无论做任何事,都不必在乎我的看法。”
薛兰令就笑,泪痣在月华里像在发光:“那再好不过……”他的声音那般低,那般温柔,像沉沉醉过,“我永远都不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那他也就永远都不会在乎段翊霜的看法。
多无情的一句暗示。
落在谁的耳中,都会觉得他过分得很。
但他们两个就是这么奇奇怪怪。
各自藏着心事,又各自提防戒备,有千万个理由分道扬镳就此结束,却又被一个理由拴得必须要形影相随。
他们能一路同行,本就是最过分的事情。
与之相比,薛兰令的短短一句暗示,纵然再无情冷漠,也不会比他们阴差阳错的相遇更过分。
或许是因为生命重于所有虚无缥缈的情绪。
至少在抵达益州,见到薛兰令口中的那位“友人”之前。
无论他们彼此是如何过分地对待对方,都不会如此简单地分道扬镳。
枷锁也可以是没有形状的。
它也能让人看不见,摸不着,闻不到气味。
但它牢牢将两个人牵绊住了。
其实段翊霜偶尔也很不理解,为什么薛兰令也会被这毫无信用的理由所牵扯。
他分明可以说走就走,甚至连说也不必说。
只需在一个或晴或阴,或大雨滂沱的日子里离开——段翊霜会找他吗?段翊霜又能找到他吗?
偶然想到这里的时候,段翊霜又会想。
是的。
他一定会去找他,掘地三尺、天涯海角,甚至于会动用所有可运用的力量去找他。
因为段翊霜要活下去。
他们离开了广引城,过了两座偏城,已摇摇晃晃乘着小船走了很远。
林天娇仍旧乔装打扮,穿着自己最不爱穿的颜色,最不好看的衣裳。
她爱穿红衣,总将自己打扮得很漂亮。
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也不认为行走江湖的女人就必须要蓬头垢面,将自己祸害得毫无魅力。
林天娇是任性的。
她在家里就很任性地做事,行走江湖时,也都凭自己的心情。
她爱美,就要很美。
但她也知道美有些时候也需要被藏起来。
所以她将自己打扮得很平凡,放在人堆里就再也找不见。
林天真也将自己打扮了一番。
林天真喜欢低调,从来不爱出风头,更不想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据他所说,他之所以离家和阿妹一起行侠仗义,只因为林天娇实在太会拿捏他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