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相处得越久越能发现,薛兰令的身边就是一片泥沼。你想要接近他,就必定要弥足深陷。”
顿了顿,段翊霜道:“阿辰,我已经是个无药可救的人。”
狂风呼啸着卷过街道。
客栈掌柜嘴里飞速念叨着什么,急忙忙将周遭的窗户关上。
坐在客栈大堂里的人们喝着小酒吃着肉,对屋外的狂风毫不在意。
他们只想快点儿填饱肚子,满足酒瘾,过上片刻,就又要出去。
汤妙就坐在大堂的一个角落里。
跟随她而来的那十来位江湖中人,散在她的周围坐着。
这是汤妙的要求。
她不想让别人一眼看出他们认识。
她坐在这里,也不是想见什么人。
她只是在这里喝酒。
喝酒的同时,不忘吃一碟花生,尝两口新炒好的小菜。
她吃这些时很豪爽。
与她平日那般温婉的模样全然不同。
可他们都觉得这样的汤妙很真实。
她既有讲理的时候,也有不讲理的时候,有温婉的时候,就必然会有豪迈的时候。
若一个人总是这般矛盾,世人多半会以为那是个疯子。
可如果这样做的人是汤妙。
大家只会觉得,这便是汤妙的样子。
——她就是这么奇怪又特别的女人。
汤妙多喝了两碗酒,她打了个酒嗝,懒懒靠在桌旁。
她的目光落在四周,也不知在看谁。
与她隔了两个桌子的那一桌坐着有琴弘和。
有琴弘和没有在喝酒。
他旁若无人在客栈大堂的柜子一侧,取出了他培育了许久的蛊虫。
蛊虫在桌上缓慢地爬行。
有琴弘和一手支颌,另一只手轻轻搭在桌上。
他唇角挂笑,丝毫不在意蛊虫丑陋又可怖的外表。
汤妙远远儿看他。
他似有所觉,侧首也看了过来。
隔了七年,他们再度相见,彼此看过了,似乎还是当年的人,却又有很多不相同了。
汤妙容颜依旧。
有琴弘和却不再是年少时候的模样。
汤妙却觉得自己是认识他的。
因为有琴弘和自小到大都爱穿浅翠色的衣裳,整个人都被衬得很白。
她没有立即认出他来。
他已认出她是谁。
可他们谁也没有起身靠近,谁也没有点头示意。
他们的眼神在交汇片晌后错开。
谁也看不出他们或许曾经相识。
有琴弘和转回头去,将那只在桌上漫无目的爬行着的蛊虫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