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兰令道:“这个魔教,我亦有耳闻,在这世上,怕是没有比飞花宗更张狂的魔教了。他们张狂,他们的教主也张狂,哪怕是被灭了教,也还是不曾有半字后悔。若您所说的故人沦落至此,那他必然就还活着了。”
黎明达道:“但他已经死了。”
薛兰令抬起眼帘,慢声道:“您很遗憾吗?”
黎明达道:“他死时不过十二岁,这个年纪,竟已没了性命,岂不让人遗憾?”
薛兰令道:“如此说来,我却也有一事不解。”
黎明达问:“何事?”
薛兰令静默了片刻。
他缓缓开口:“星辰比我年长,可您迎娶夫人,却是在七年前。”
黎明达低低叹了口气。
黎明达捧起茶碗,再抿了口茶,道:“你是第一个敢问我这个问题的人。”
薛兰令道:“星辰也没有问?”
黎明达道:“自从他娘死后,他就不愿意提起他娘,有些时候我去他房里给他盖被,还能听见他在梦里喊她。他很想她,也不敢想她。”
薛兰令便道:“那当年又是怎样一回事呢?”
黎明达道:“我和夫人是在镇上的花灯节上认识的,彼时我还不是白阳山庄的庄主,我们相识于微末,天长地久,朝夕相伴,自然便有了感情。于是等到我彻底接手白阳山庄时,才依约将她迎回庄中,明媒正娶,八抬大轿,那时,星辰已经十三岁了。”
薛兰令听到这里,眼底似有波澜。
然而他仅仅笑道:“这样说来,您对夫人也算是情深意重,矢志不移。”
黎明达颔首道:“夫人帮我良多,若无她,我也难以坐到今日的位置上。”
薛兰令道:“如此,星辰倒是也有父母疼宠,无怪乎今时今日竟能如此优秀。”
黎明达道:“薛小友,此事我说与你听,也是希望你能将此事告诉星辰。”
薛兰令淡淡应一声:“为何是我?”
黎明达叹道:“这件事情,星辰始终不知道,这些年来,也不是没有那些流言蜚语,说我有子在先娶妻在后,虽是事实,可我顾念着夫人名声,星辰的身份,一直都传是先有妻再有子,可星辰心里始终对我有怨气,认为我若是早些时候娶他娘进门,便不会有人总说他名不正、言不顺,他娘也不会因为要避开众人耳目凄苦过活,也不至于就这么早便撒手人寰。”
顿了顿,黎明达再抿一口茶,道:“星辰的朋友不多,他以前结交了鼎鼎大名的无瑕剑,这让我很是欣慰,可这种事情,说与无瑕剑听,依照那人性子,也是不能开解宽慰星辰的,倒是薛小友,字字珠玑,人亦风趣,若是由你来说,想来更能开解。”
薛兰令就在这样近似于盲目的信任中笑了。
他低声道:“黎庄主能如此相信我,我自然会好好开解开解。”
黎明达道:“如此,我以茶代酒,先谢过薛小友。”
薛兰令亦执起茶碗,遥遥一对。
他未饮茶,只跟着道:“黎庄主是不爱喝酒吗?”
黎明达道:“夫人死后,我便戒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