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哪只手扼断过谁的喉咙,她的双手一并沾染过多少罪恶。
她忘记了。
却又清清楚楚。
和黎明达之间,与其说是朋友兄弟,不如说,他们都有独属于自己的迫切愿望。
人性是最最不能够挑战的东西。
因为谁也不知道谁的底线在哪里,谁会为了什么样的利益动心。
也许百万千万的钱财,于有些人而言,是过往烟云,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却对于有些人而言,是可铤而走险,甘愿冒着沦落十八层地狱,也还是要为之豁去所有的利益。
他们达成一致,因他们都不天真,都足够狠心。
洪念巧垂着眼帘,无端拨弄起她手中佛珠。
然后她听到有人快步走来。
那人道:“庵主,情况有变。”
若说江湖上近来传得最广的事情,任谁听来,都只有一桩。
曾经大名鼎鼎,做过无数善事的无瑕剑,竟盗取不识卷远遁而走,至今没有下落。
可另一桩怪事传出时,却又让江湖上的传言显得更为混乱。
原则有人现身,说真正的不识卷其实在他的身上。
他抢走了无瑕剑取走的绝世秘籍,如今广而告之,只因为他另有所图。
他想请所有人在七日后,赴往中原三秋楼。
只此一句,已能掀起轩然大波。
而这波涛滚滚涌去,潮浪拍岸,残留的七大门派稳坐桌前,却一人比一人沉默。
宫飞驰道:“三秋楼,这个人是谁,想来你们也猜到了。”
柳星海低着头,拇指按在椅边,沉沉道:“他死了。”
齐凌珍道:“死了,那时他当真是死了的,我们人人都看到了,可看到未必是真的,真的未必能被看到。正如白阳山庄的秘密,没有看到的时候,它自然存在,等看到了,我们本也可以将它说成是假的。只是我们都想要断尾求生,所以放弃了这一切,大哥没有供出我们,我们却比谁都害怕被他出卖。”
夏侯寒云便问:“二姐怎么想?”
洪念巧紧紧阖着双眼,她坐在主位,仍拨弄着那串佛珠。
当问题抛给她时,她若迟迟不开口,周遭就会变得很安静。
没人会催促她。
因为她在这里很有威信。
没人会质疑她。
因为他们若有质疑她的底气,就不会请她走出五蕴庵。
这种种利害关系,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而对于彼此的猜测,洪念巧亦有相同的想法。
她按住佛珠,缓声道:“也许他当初没有死。”
宫飞驰便道:“当初我们花费了那么多时间去找寻不识卷的下落,却不想竟然会是一场误会。只是该做的事情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也做了,现在他一无所有,又能做什么?”
洪念巧冷笑道:“一无所有的人,才最敢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