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看着探春,柔声道:“妹妹,咱们说说体己话。”
探春轻声道:“大姐姐,你说。”
倒也能理解自家大姐姐的心情。
元春抿了抿樱唇,轻声道:“三妹妹,你能给我说说他?”
“谁?”探春先是疑惑了下,旋即恍然道:“珩哥哥?”
元春“嗯”了一声,的不知为何,心头忽地涌起一股羞意,她也是心血来潮,想听自家妹妹怎么看他的。
探春想了想,倒也不疑其他,明眸熠熠,似在思忖着措辞,说道:“珩哥哥很好啊,那时候珩哥哥还没到宁国府,因为珩嫂子的事儿,被老祖宗叫到荣庆堂,当初就是端方的性子,说来,他从来都是宁折不弯的性子,现在倒也没变呢。”
说着,看向元春,低声道:“大姐姐出宫时日尚短,可能与珩哥哥经得事儿少一些罢,还不了解他呢。”
“倒也算了解罢。”元春轻声说着,不知为何,心湖中似浮现梦境中的种种,连忙敛去了心神,幽幽说道:“我今儿个,倒是让他为难了。”
想起也不知珩弟该怎么看她才是了。
探春道:“若是大姐姐担心珩哥哥,会因宝玉之事而对大姐姐心存芥蒂,倒是不必这么想,珩哥哥他性情磊落,纵行雷霆手段,也是菩萨心肠,哪里会将这些放在心上?所以,方才我就没劝着,再说二哥哥这次闹得实在有些不像了。” 元春叹道:“宝玉是不像话,我都没想到他这几年怎么就……他管教的对,我只是……”
方才,面对忠顺王府,她已看出那人对教导宝玉一事上的良苦用心。
只是,她一开始却没有看出来,倒不如三妹妹看得透彻了。
此刻,少女心底难免生出一股内疚神明和患得患失的心绪。
探春英气黛眉下的明眸,闪了闪,看着眉眼愁闷的元春,宽慰道:“大姐姐若觉得的过意不去,可以和珩哥哥说说,说开就好了,珩哥哥理解大姐姐的难处,应不会怪着大姐姐的。”
她觉得大姐姐担心无疑是多余的,当然去说说也好。
元春玉容失神,抿了抿樱唇,道:“我会去说的。”
她也不知怎么着了,事后回想起来,却是心绪不宁,难以自持。
与此同时,黛玉院落里,主仆二人也在私下叙话。
今日之事闹得那般大,在荣庆堂中小辈皆为看客,不好说其他,可私下回头自己屋里,想不说小话也不可能。
紫鹃端上一杯茶盅,看向正坐在书案前,拿着一本书凝神阅览的黛玉,劝道:“姑娘,夜里光线暗,仔细伤了眼。”
黛玉闻言,放下手中的书,望着轩窗透过来的皎洁月光,罥烟眉微颦着,脸上现着思忖,低声道:“紫鹃,你说宝二哥他怎么……”
说着,轻轻一叹。
紫鹃一边拿过黛玉放在桌子上的书,一边劝说道:“姑娘,二爷从小就是这个性子,做什么,只图一时痛快,都不为他人想着的,姑娘也算和他一起长大了,有什么不明白的?姑娘忘了,小时候刚来府上,二爷头一天见着姑娘就摔玉,当初何曾为姑娘考虑过半分?这几年大了,还不是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姑娘为着掉了多少眼泪?”
黛玉闻言,清丽芳姿的脸上,怔怔失神了下,却也忆起以往种种,品着紫鹃的话,一时抿唇不语。
紫鹃轻叹道:“姑娘也好,二爷也罢,都长大了,不是小时候了。”
黛玉抬眸看向窗外的温柔月色,默然了一会儿,轻轻道:“是啊,不是小时候了。”
第421章 岂容他们上门撒野!
荣国府,李纨院落中。
李纨一身兰底菊纹交领袄子,下着石青色襦裙,这清素、淡雅的颜色让其多了几分未亡人的哀婉之余,也平添了一些老气。
其实说来,李纨也不过二十四五岁花信少妇的年纪。
此刻,李纨端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去着鬓发间的头饰。
抬眸间,看着铜镜中那张不施粉黛的脸蛋儿,伸手轻轻在眼角抚了下,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依稀觉得岁月的一缕细纹,正在指肚下幽恨暗生。
身后侍奉卸着头面的素云,却轻笑道:“奶奶,先前我听着珩大爷说,让兰哥儿好好读书,将来科举功名呢。”
碧月也笑道:“上次,我瞧见珩大爷过来饮宴时,似也十分喜欢兰哥儿。”
嗯,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李纨也想着前些时日,那位珩大爷过来对兰儿嘘寒问暖的模样,目光失神片刻,一张秀美玉容上,似是平静无波,轻声道:“兰儿能入族长的眼,也是他的造化。”
“也是奶奶往日教导的好,三二年过去,应能进学了。”素云轻声说道。
几人虽有意不提宝玉,但一些态度也心照不宣,宝玉以后是断断不能指望了。
李纨柳叶眉挑了挑,心头虽欣喜,但婉丽脸蛋儿上,仍刻意保持着淡然模样,轻声道:“兰儿他平时原就刻苦,现在又进了崇文学堂读书,进益快一些,也属平常。” 说到最后,心头也有几分唏嘘。
想起从自己丈夫去后,自己孤儿寡母,一晃好几年,公公婆婆却似忘了还有个孙子般,全家都围拢在那人身旁。
如今自家儿子倒也争气,得了珩大爷的赏识,想来以后再不济,也能有个功名出身,将来给她也封个诰命。
念及此处,李纨眸子倒映着跳动的一簇烛火,心头暗暗祈祷:“老天爷,保佑着兰哥儿将来真如那位珩大爷所言,能为高官显宦,光耀门楣,纵是让我怎么着,我也甘之若饴的。”
其实,这就是李纨几年的真切感触,荣府不管是贾母还是王夫人,都将目光投在宝玉身上,好在膝下还有儿子可以排遣愁闷。
素云笑道:“奶奶,过了元宵,兰哥儿就要开学了,是不是过两天,奶奶领着兰哥儿去见见珩大爷,或是以后奶奶常过去问问兰哥儿的读书情况?”
李纨闻言,凝了凝秀眉,迟疑道:“若过去,就不好空着手,我想想罢,而且去得太勤,只怕人家也有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