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禾嘉也就放心了,本来还有点觉得自己不该先入为主,现在看郭络罗氏嘴里没一句实在话,她也乐得跟她绕弯子打机锋,嘴上亲亲热热说了一大堆,细一琢磨其实半点有用的都没有。
禾嘉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是跟盛京城的商人们学来的,天南海北的商人们不远千里万里才到了盛京城,跟他们做生意少用一点心,就要亏得晚上想起来都直哭。
跟那些人打交道多了,禾嘉就算只学到了一点皮毛,但拿来对付郭络罗氏还是绰绰有余的。眼看着郭络罗氏被自己一声接一声的嫂子喊得心烦气躁,禾嘉这才笑着递了个台阶给她。
“嫂子今天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要是放在宫外寻常人家,咱们便是一个家里的妯娌,实实在在的自家人。有什么话您尽管跟我说,若不说才是跟我外道了。”
“这事说起来实在是唐突,只是不说吧搁在这里不上不下又不像话。”从蒙古到京城再从阿霸垓到紫禁城,两人扯了一大堆有的没的,郭络罗氏早就被禾嘉给绕烦了。现在得了她这话实在憋不住,到底厚着脸皮给说了。
“永寿宫的主殿还有几天就该修葺好了,弟妹刚进宫可能不知道,从去年起后宫就陆陆续续修葺了好几个宫殿出来,要不然这后宫都该不够住了。”
“可说呢,今天我去戴佳娘娘那里蹭饭的时候,娘娘还跟我说八贝勒是个有本事的能干人,内务府那一滩浑水又麻烦又复杂,也就他去了内务府还能牵头干成一番事业来。换了个人恐怕被内务府那起子人精哄得晕头转向,都还没话可说。”
禾嘉的表情极诚挚,谁听了心里都舒服熨帖。就是这话说了跟没说一个样,那意思再明白不过,有话你赶紧说别想着我来替你说,要是再不说那就干脆再也别说了。
摆在茶几上的茶已经从有色泡到没色,眼看着外边的奴才都不进来添水了,郭络罗氏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把话往下续。
“今天我刚从额娘跟前来,延禧宫去年又进了几个常在和答应,侧殿后殿实在是住不开,额娘如今好歹是在嫔位上的娘娘,我们做小辈儿的看着她住得这么紧巴,这心里啊实在是过意不去。”
“哎哟,这可真是太难为良嫔娘娘了。我这刚进宫什么都不懂,幸亏有嫂子跟我说我这才知道。”
禾嘉看着眼前摆出一副孝子贤孙模样,却又连舍下脸面求一求自己都不愿意的郭络罗氏,心里都快要笑死了。却还要装出一副‘是吗?真的啊?怎么能这样呢?’的表情,实在是不容易。
“你说宫外的老百姓看我们,只觉着进了宫那就是进了福窝。肯定是高床软枕锦衣玉食一点烦恼都没有,可谁又能知道高处有高处的难,只怕是说出去都没人信。”
郭络罗氏看着坐在自己对面连连感慨感同身受的禾嘉,脸上最后一点笑意也撑不住了,指节紧紧攥着帕子指尖都直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