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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无往事 岁惟 944 字 8个月前

    他放缓语调,哄小孩般分散她的注意力:你对画画很在行吗?

    没有。她的声音仍然紧绷,却竭力平静,我爸爸会画。

    画家?语气却没多少疑问。

    算是。

    他赞叹:书香门第。又带丝轻嘲。

    然而闲谈仍旧不能分散越来越剧烈的疼痛,许多恍惚的画面都在眼前打转。

    不知过了多久,针尖离开肌肤的一瞬,犹如耶稣获救。

    叶乔松了一口气,大口大口地喘息。

    夜色晕沉到最深处,乌云密布。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而她冷汗淋漓,竟然没有察觉到。

    雨声带凉。叶乔拢起浴袍起身,没有拉帘子的窗户正对着荒无人烟的海滩。玻璃里映出她胸口的刺青,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纠缠不清的藤蔓枝条,状若一条遍布荆刺的灵蛇。

    周霆深放肆地欣赏他的作品从来没有那么完美过。

    他想起跟着徐臧学画的时候。那会儿还很小,听说他的老师是个很清高的画家。确实是这样,直到后来成了当代最负盛名的画坛巨匠,一幅画作在香港拍卖行可以卖出千万高价,徐臧本人依旧醉心艺术,不慕名利,拍卖所得全部捐出,是个不折不扣的画痴。

    鲜有人知,这个画痴的女儿,有一具堪作画卷的身体。

    图案还没有上色。然而叶乔嘴唇已经发白,心跳频率愈发高,脏器却渐渐收紧。

    她将随身带的药片倒进手心,一杯清水已经递到了她面前,她在几乎窒息的时刻仍说了谢谢。

    周霆深冷静地给她摆事实:割线之后如果不马上打雾,需要等到75天之后。伤口结痂脱落,才不会影响图案。

    叶乔和水吞了药,喉咙仍然发紧,摇头挤出四个字:今晚刺完。

    他拒绝:再刺下去有虚脱休克的危险。

    叶乔没再坚持。

    周霆深打量她心口疤痕的位置,问:手术的时候疼还是现在疼?

    叶乔脸色难看,冷汗涟涟,声音很虚弱:那时候有麻药。

    周霆深说:过了劲就能感觉到。

    叶乔眸子黯淡,说:那时候疼。

    疼的不是刀口,是一些别的东西。

    窗外透进来的湿气慢慢销蚀皮肤上的温度。

    叶乔裹紧单薄的袍子,整个身子都被冷汗打湿,终于放弃了自己与自己的顽抗,说:我刚刚躺着的时候,想起了很多那时候的感觉。麻醉没完全起效的时候,我躺在手术台上,心想要是手术不成功该多好。人只有死了才是干净的,有些不干净的人,也可以因为死了变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