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你让你的女儿来找我,是准备放弃原来的血脉了么?”
土著女子恭恭敬敬道:“是的,我们不想再投入野蛮神明的怀抱之中了,我也不喜欢牠们的血腥和杀戮。
我和我的部族只是想获得平和安定的生活,我们愿意永世向伟大的天夏神明奉上我们忠诚和祭献。”
张御平静道:“我们不需要献祭,你对你女儿说过,快乐是自己的,而不是他人或者神明恩赐的,所以你们所期冀的生活也需依靠自己去获得,但是你们也必须有所放弃,你做好准备了么?”
土著女子将自己腰间的天夏斧头拿下来,以双手缓缓托过头顶,道:“您的意志,神的意志。”
张御明白,这个举动代表着对方甘愿放弃眼前的一切来交换神明的庇佑。
这些土著的认知是在长久生存和生活之中形成的,也不可能一下就转换过来的,需要进行长久的引导和磨合,所以他也没有去纠正什么,只道:“带着你们的部族往西迁徙,走出隘口,会有人给你们做好安排的。”
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土著女子的心中直接响起,后者竭力缩小和俯低自己的身形,口中道:“您卑微的仆从当遵从神谕。”
张御这时望向某一个方向,那里的泥土霎时翻动了起来,而后一尊巴掌大小的异神雕像自地底之下飞出,并飘到了他的眼前。
这个部族曾经信奉着名为“帕雅温尔”的异神,如今又准备复活它,所以作为载体的神像早就准备好了,下来只是等待着一场在正确方法引导之下的血祭了。 在血阳神国侵略诸部落的时候,包括“帕雅温尔”在内的诸多异神被剥夺信仰,被迫进入了长眠,只是等待神裔的唤醒。
而多数浸淫了它们力量古老雕像本来也都是被血阳神国砸烂打碎了,但是总有一些漏网之鱼得以残留下来。
比如眼前这一尊,因为个头不大,便于隐藏,所以一直保存在部族之中。
可以说,那些臣服于血阳的部落多多少少都会如此做,有些固然是出于自身的狂热虔信,还有一部分,其实只是想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
张御此时一伸手,拿住了雕像,那上面蕴藏的热流也是源源不断的被摄入了他的身躯之内。
或许是这个异神留在人世间最后的寄托,这或许是这个异神足够古老和强大,这里面所蕴藏的源能也很是充沛。
在持续了一段时间后,雕像上面才出现了一丝丝的裂纹,但在同时,这尊雕像发出阵阵不甘的怒号和乞求般的哀鸣,这声息逐渐衰落下去,最后随着那雕像破碎后的粉末,一同流散入了高岭上的风声之中。
那个土著女子此时身躯微微发颤,神裔血脉让清晰她感觉到了主神力量的衰退,历史千百年留下的痕迹正在逐渐淡去。
她也听到了那些来自“帕雅温尔”的哀鸣,感受到了祂的无力。
在她看来,这就是神权的交替。
新的神明对旧有的神明进行信仰上的断绝,而在这片密林之中,这样的事也一直在重复上演着。
此刻的她,庆幸自己的选择,为得到了一个强大的神明庇佑而欢喜。
可是她并不知道,部族即将开始的生活方式,她过去的那些经验和认知方式,很快都将不适用了。
而这样的改变,此刻除了他们,还有更多部族的也在进行着。
张御这时他才再度看向那个软瘫在的面具人。
以往在东庭时,他也与复神会的人接触过,可是因为那时候手段相对欠缺,再加上复神会身上都有灵性枷锁的存在,所以并没能从此辈身上得到太多的东西。
然而现在却是不同了。
他眸光微闪一下,便即从此人的双目之中穿透了进去,轻而易举摧毁了那一层束缚其人的灵性枷锁,并一直看到了其人的心神深处。
……
……
第一百七十三章 源头
那戴面具之人方才曾试图毁掉自己,可是在张御面前却未曾成功,并且这也并非出于他自身意愿,而是被一种根植在身躯中的力量所推动的,在不成功后,便就再无这等尝试了。
张御此刻深入他的心神之中,很快看到了一段记忆。从其人到了这个部落之中的所有对话,其人所去过的地方,包括其人心中所思所想,这每一处细节都是清晰呈现出来,甚至比此人自身所记还要清楚。
但是古怪的是,这段记忆只能推及到一个多月之间,确切的说,是三十七天,其人的记忆在这一天戛然而止,仿佛到达了尽头,而关于此前的都一切都是不存在。
若是一个正常人,那么不可能凭空生出而没有过往,所以这一段记忆有可能是被人刻意抹去的。
张御看到这里,神情不见多少变化,若是放在以往,那他或许只能到此为止了,可是现在,在道行功行长进之后,他的手段也是随之多了起来,有很多办法进行查证。
就算此人脑海之中的记忆中止了,可是身躯却是仍在。
一个人只要存在在世界上,那么就一定是会留下一些痕迹的,哪怕生命再是短暂和微小,可也曾经存在于这天地之中,也参与了万事万物的运转,这些并不是能轻易消除的。
除非有上境大能为其作遮护,可要真是如此,那他根本查不到眼下这般地步,也接触不到对方了。
而从这方面来看,他很快便是发现,这个人的身躯也并非自然生长而成的,而是与其记忆一般,也只有一个多月的存在期,这个人应该是被某种力量生造出来的。 此人并非造物人,所以作用在其身上的实际上是一种神异力量,包括其自身行止和性情,都是事先排布好的。
他思索了一下,道:“许执事,我要去查证一件事,此间之事就交给你了,你需安排稳妥了。”
许成通躬身道:“许某明白。”
张御微微点头,许成通对他所传递出去的意思一直领会的十分准确,迄今为止没有出现过任何纰漏和偏差,这里事情当也是能处置稳妥了。
他身上心光一张,把那戴有面具之人笼罩再内,而后直接遁空飞去了。
大约十来呼吸之后,他遁光一落,降在了一处土坡之上,通过追溯面具男子的记忆,这里当就是其人最早出现记忆的地方了。
既然此人到了这里才是真正“苏醒”过来,那么许是有人把其搬动或是运送到这里的。
而这些人在行动之中,多半也是会留下某些痕迹的。
他眸中光芒闪烁了一下,向着四方观察着,很快,两个身影出现在了附近,一个正是眼前的面具男子,而另一个,则跟在了其人身后,他一摆袖,就顺着那两个人来处的留痕迈步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