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考前一天,北郊下了场大雨。
那天是芒种时节,气温明显再度升高,雨量更为充沛。
为了让考生好好休息,学校按照往年惯例取消了下午和晚上的课程,中午吃完午饭后便开始放假、收拾教学楼,整座校园即将在天亮后迎来外校的考生。
考虑到班上人不多,班主任牵头叫了一顿必胜客,两个人分一个披萨,有人吃到一半,抹眼泪,越抹越多,最后李淳都包不住泪水,趴桌上难受了好一会儿。
许愿坐没坐相的,一屁股靠在课桌边,认真打量这间包容了他将近一年的教室——
昨日恍然如黄粱一梦,似要时光倒流,重头再来。
白条心态好,成绩不太好,压力不大,落得轻松。
他抱着一大摞书,兴冲冲地跑到走廊上去,要和其他班的学生一起扔书喊楼,年级组说撕书不吉利,让保护好教材,等考完再撕也不迟。
白条只想解放,没想别的,抬手一挥,一本《中学教材全解》飞出走廊护栏,书页翻飞,降落伞似的张开双翅——
下一秒,他被舒京仪揪着后衣领拎回教室,说傻子,等出成绩了我们还得回学校,你别疯跟着疯得那么早,有个词叫得意忘形你知不知道?
白条留下一句“你说得对”,飞奔下楼捡书。
许愿一边啃披萨,一边望着他们乐。
原曜窝在读书角的位置边翻书,望着许愿乐。
那些飞在楼与楼之间的书本纷纷落地,被大雨淋了个通透,湿乎乎一片,像真没人要的废纸垃圾场,堆成小山。
中途,保洁阿姨来看了一眼,笑着,说等太阳出来干一点儿再打扫。
等明日太阳升起,那些书本仍然是他们十七八岁的青春。
六中对应的考场设置在区上另一边的高中,同样是公立的,但是车程大概有十多二十分钟,舒京仪和白条家住得稍微远一些,便一起写了酒店在考场附近。
许愿和原曜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回家住。
“你们回家住?学校不是让你们订那个什么酒店吗,”于岚贞那头还在处理公务,人声嘈杂,一扯到孩子的事儿她也急了,“万一明天堵车怎么办?”
“明天会交通管制的,妈,”许愿深吸一口气,“我打电话来只是想问,明天我爸能不能送考?”
“送考?”于岚贞迟疑一秒,“开车送你们去,还是在门口等着考完穿旗袍那种?”
“妈你要穿旗袍也行,”许愿被逗笑了,知道他妈在放松他紧绷的状态,“记得叫上我爸一起穿。”
于岚贞正在那边对着手下新入职的小年轻发火呢,被儿子乐得差点没憋住,“给你损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