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能再这样,要保持清醒,要把宋珂——
恐惧的念头还没消失,眼前就突然强光一闪,车身在湿滑的马路上猛打了一个旋!
砰得一声,与另一辆车迎面相撞。
下一刻挡风玻璃砰然爆开,他用尽全身力气侧扑过去,将宋珂牢牢地护到怀中。
最在乎的人昏迷不醒,失控的车身,还有无能为力的自己。一切细节犹如重演,熟悉得仿佛一场从未离开的梦魇,狂风暴雨一样从记忆深处汹涌喷薄而出。陈觉额头被尖硬的玻璃片扎破,鲜血顺着额角往下流,双眼更是糊得完全睁不开,可他仍然抱着宋珂,双臂如同铁铸,死死抱着怀里瘦骨嶙峋的身躯不肯松手。
脑海里仿佛有一个人在告诫他,不能松,千万不能松,因为一松手就再也抱不到了。
是谁?
耳边嗡嗡直响,不知是刮进来的冷风还是什么。他全身冷得直抽搐,血渗到眼睛里,却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无力徒劳地挣扎:“没事,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仿佛穿过了遥远的距离,很久的时间,却只有微弱的呼吸声回应。
眼前血色如雾。他听到自己胸膛里怦怦的心跳,闻到那股隐约的药味,闻到浓烈的血腥味。撑着座椅无论如何也直不起身,直到手背忽地湿了一小片,烫得心口一缩——
“陈觉……”
有人在喊他,声音低弱。
他急得全身打颤,咬紧牙关攥紧拳头,尝试许久才勉强睁开眼。结果在模糊的视线中,看到的却是母亲。
怎么是母亲?
竟然是母亲。
很大的一颗眼泪落在他手背上,是妈妈在哭。她被安全带束在车座上,身体侧不过来,脖子上、手上,到处都是血,平时总是柔顺的头发显得很蓬乱,毛衣的袖口都被浸成鲜红色。
“陈觉……”
妈妈在叫他。
他急得五脏俱焚,冲过去解开安全带,把她伤痕累累的身体抱到怀里:“妈、妈!没事的,你别害怕,有儿子在,儿子会救你。”
翡翠镯子碎了,母亲的右手腕鲜血直流,伏在他肩膀上微弱地喘气。他吓坏了,双手搂着她摇撼:“妈,醒醒,别睡!别离开我。”
母亲的眼皮格外沉重,脸上也流了好多血。他拿衬衫袖子去擦,怎么擦也擦不完,眼中的恐惧越来越深,最后只能两只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妈……是我啊,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她手心还攥着一团半湿的纸巾,那是因为吃药前还在为了他的事哭。想到从今往后陈觉和陈念又一次没有了妈妈,她就禁不住心酸。怎么她的孩子这样好,命却是这样苦?她左手用纸巾擦眼泪,右手抓起一大把安眠药吞下去,一点也不害怕,只是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