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弯时余光看到他已经落后自己一二十米,就停在湖边撑着膝,后背一起一伏。宋珂狠下心,咬牙往前走。结果没走多远就听见砰通一声,仿佛有什么人沉重地栽进水里,这才猛地停下脚步。
“陈觉!”
幸好湖边水浅,陈觉又是向右侧倒下去的,只有腰往上在水里。宋珂飞奔过去扶起他,他尚有意识,半边身体湿透,却艰难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刚才腿有点疼,”他说,“没站稳。”
宋珂觉得不安,因为他两只手死死撑着自己的手,但自己却并没觉得有多疼,可见他根本使不上劲。
终于直起身,他眼睛勉强睁开着,对宋珂吃力地笑了一下:“吓到你了吧,我自己也吓到了,不过没事。”
说话声音已经有一点哑。
他的膝盖在石头上磕伤了,一时站不住。宋珂伸手扶住他胳膊,心里忽然感觉害怕,说不出的害怕。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宋珂一路扶着他,慢慢往家那边挪,慢慢的他显得好多了。
走到家门口,他才对宋珂低声解释:“之前肺炎一直没断根,医生说应该住院,我没听。”
话说得比较慢,不过表情还是松弛的。宋珂吸了口气,抬起头空茫地望着他:“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凭什么不听医生的?”
陈觉说:“我知道分寸,你放心。”隔了片刻又说,“待会儿当着陈念的面你替我打个圆场。”
宋珂心里像是揣着一面鼓,那种不安的感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演越烈。
两人进家门,理所当然把她们吓了一跳。
“怎么搞的?”
陈念跑过来把陈觉搀住,扶着他一瘸一拐地走到沙发坐下。他上半截身体还在往下滴水,连带着头发一起:“天太黑,送宋珂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跤。”语气却是自嘲和轻松的。
面对陈念错愕的目光,宋珂转身去洗手,没有替陈觉解释一句。在卫生间听见顾阿姨匆匆忙忙地下楼来,应该是取来了药箱,陈觉却说他自己来就好,就是一点小伤口。
宋珂双手撑在陶瓷洗手台边,掌心冰冰凉凉的,慢慢地闭上眼睛调整呼吸,眼前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后来回到客厅,陈念央求他:“你要是不着急能不能上楼看看再走?我哥最近不知道怎么搞的,总是精神恍惚,今天倒好,干脆摔水里去了。”说着说着就眼眶泛红,“成天就知道往外跑,也不懂得爱惜自己,真让人操心。”
这番话并没有谴责谁的意思,只是担心陈觉,宋珂心脏却模模糊糊地难受。
客厅一路蜿蜒的水渍,湿答答的。沿楼梯上去,三楼走廊开着灯,白色墙面上也有几个很浅的湿印子。
走到卧室门外,宋珂抬手轻轻敲了几下,没人应,干脆拧开走进去。
陈觉在里面洗澡,水流声哗啦啦地响着,显然开着浴室门。但因为房间大,所以外面感觉不到什么热气。站在空荡的这间房里,踩在绵软的地毯上,宋珂的心脏一阵紧一阵松,呼吸一阵快一阵慢,难受,生气,却说不出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