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大风把虚掩着的窗户吹开,一连着吹倒了好几个空花瓶,有一个从窗台上掉下来,清脆的响声过后是满地的玻璃碴子。魏民剩下的半句话被打断,他骂骂咧咧地跑过去关窗户,又招呼几个人过来扫地,留下隋聿坐在电脑前发愣。
他的爸爸是个老警察,在隋聿的记忆里,前十年基本上没在家里见过父亲的人影,父亲缺位这件事在他心里再正常不过,因为妈妈一直跟他说:你的爸爸是个英雄。据说他爸爸一辈子两袖清风,除了自己该得的,其余的补贴一分都没要过,退休之后又被返聘到警察学校,给刚来的学生讲课。
这样一个人,现在居然拉下脸找省里的领导,希望把他调到省局去。应该开心才对,他终于可以施展拳脚大干一场,接很多案子,成为一名像他爸爸一样的刑警。
但是隋聿的面部肌肉好像坏掉了,他一点儿都笑不出来。
地板上的玻璃碴子被人扫走,但还有一个漏网之鱼躺在浅黑色砖缝里,在白炽灯光下变幻出各种各样美妙的颜色。隋聿转过头,视线落在还在加热的玫瑰花茶上,原本浅粉色的液体因为煮的时间过长,变成有点儿发紫的红,浮在水面上的玫瑰花苞明明已经死了,现在却花瓣舒张,一副春天即将到来的样子。
身后办公室的门紧闭,隋聿又坐了一会儿,才站起来往办公室门口走。呛人的烟味隔着门板也能闻见,应该是刘一锋正在为了怎么把他留下来发愁,毕竟原本他还能给自己穿小鞋,要是他真去了省局,等到再见面的时候,刘一锋也得点头哈腰,冲他笑着喊一句隋刑警。
隋聿抬手敲了两下门,三秒之后,里面的人说了声进来。
推开门,浓厚的白色烟雾扑在隋聿脸上,熏得隋聿睁不开眼,于是隋聿就那么开着门站在门口,闭着眼散了散烟才走进去。刚刚那一系列的操作应该让刘一锋心里更不爽,隋聿觉得刘一锋的脸色比往常更黑,甚至连掩饰性的笑容都消失了。
“来了啊,坐吧。”刘一锋双手拖着下巴,眼睛瞟了一眼对面的椅子,看见隋聿站着没动,他笑了两声,接着说:“你早说你父亲以前是省局的啊,这样平时的工作我也少交给你一些,要不然把你累着了,去省局的时候难以开展工作,你说是吧?”
是刘一锋惯用的话术,先是把他架起来一顿冷嘲热讽,再把自己放低,阴阳怪气。
“主任交给我的工作不算多,而且都是为了我好,想要锻炼我,我心里清楚。”隋聿停了停,接着说:“我平时不懂事,给主任也惹了不少事儿,还希望主任能别跟我计较。”
隋聿说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淡,刘一锋一时间也有点发懵,弄不准隋聿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话说到这儿了,刘一锋不接倒显得他不懂事,刘一锋身体靠着椅背,笑着说:“年轻人嘛,脾气大点儿都是正常的,能理解,而且你的能力也确实不错,待在我们这儿确实屈才。”
话说完,刘一锋开始打量隋聿的表情,试图从他脸上得出一点信息,可惜隋聿还是维持着刚刚进来时候的模样。
“省局那边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希望能把你调去刑警二队,但是你应该也知道,你要是走了,所里就少了一个真正能干实事的人,我也很为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