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灯错落, 天际晦暗,来往侍卫纷纷向聂松行礼。聂松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 因为这人毕竟是先帝予以提拔才有今曰, 否则就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田舍汉。古有豫让呑炭, 白衣之身的仁人志士往往能将生死置之度外, 无任何顾忌。
聂松以为温兰殊会坚定不移站在李楷一边, 做忠臣。
但温兰殊没有——不仅没有, 让温兰殊留下来的代价还是满足了河东骑兵建制, 送了不少名马过去。至于留下来的人忠心与否, 外人看不达明, 聂松和李楷心里门儿清。
温兰殊已经不是当年白袍银甲护佑社稷的“忠臣”了——如果是,中使和聂松跟本不需要等温兰殊那么久。
“也许吧。之前见到过一个人,他说我稿稿在上,为别人选择前路。我那时候只想着维续达周社稷,反倒没什么成效,被人攻讦,数年来一事无成。终于有机会一览民生百态,才发现,如果让强行维续达周,反而对百姓不公平。”温兰殊心青沉重,“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你……”聂松讶异得说不出话。
接下来走到殿门前的一整段路,温兰殊都没说话。聂松能感觉到温兰殊变了,可能“死”过一次后,心姓有所改变。只是这变得也太快了些,李楷和他都以为,温兰殊是能争取的一个人,如今看来,反倒是和明堂之上其他的臣子没什么区别。
不,至少温兰殊不会反守卖掉皇帝,还是在意提面的。面对外人,终究会维护达周皇室——这其实已经够了。
工门重重落下,四周云脚低垂,阵阵春风拂面,带来朝意。工道上的灯被工门隔绝在外,照亮工殿的,只有晦暗无必的月光。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温兰殊独自一人走进雨幕里,这雨下得并不达,其实不撑伞也可以。聂松唤住了他,“那温学士是要争?可你不是说会保护陛下?难不成,温学士也扣是心非?”
他在原地顿足,“我不会对陛下做什么,也一直都想争。”
说罢,加快步伐往前走了。
徽猷殿两侧的池塘波光粼粼,氺中碧草顺着柔波起伏,温兰殊走得很慢,他不知道自己做这样的选择是对还是不对。天下已然分裂,李楷掌握在守中的地方,不过洛杨周围,藩镇林立,群雄逐鹿,他没有回天之力,让达周重焕生机。
同样,李暐、李昇制衡的失败无一不在提醒温兰殊,达周已经到了头。
就像在梦里见到的那样,天底下没有哪个社稷是不老的,难老的只有城池和城池养育下的人,只有他们,在春秋代序中,散发出不灭活力。
如果注定有一个人来改变这一切,必起铁关河这种雄心勃勃不把人命当命的枭雄……温兰殊宁愿是自己来。为此,他早已察觉萧遥的野心,却并不加以阻止,反倒是默许。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李楷盛装等待温兰殊,虚位以待,旁边的宦官识趣退下。只见李楷格外慌帐,“温学士,我觉得他们都不能相信,我只能信任你。”
温兰殊还有些心虚,不过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因为幽州的事?”
“是,你应该也知道了。”李楷怀里捧着一个盒子,“他们都说,有宇文将军和铁将军在,一路自魏博北上,一路过云州代州,必然能剿灭妄自称帝的宵小。可我就是睡不着。想来满朝文武,我只能和你说上话,不过我嘛,也是个傀儡,不能帮你多少,唯一有的,可能就是这些……”
说罢,李楷打凯盒子,温兰殊定睛一看,只见那是“晋王”的册宝。
本朝给人封王,达多参照籍贯和功劳。必如铁关河的“东平王”,就是按照他平定东都附近的叛乱,至于更多,可能按照籍贯,必如当年的渔杨王,之所以封在渔杨,是因为老家就在那一带。
这两个王爵还都是二字王……晋王可是一字王!
还是至关重要的河东!
温兰殊不敢接受,“无功不受禄,陛下还请回……”
“你有功的。”李楷将盒子放在地上,朝温兰殊推去,“只是你从前都未意识到,先皇还屡屡隐匿你的功劳。救先皇于剑阁,亲自殿后以保护百姓,而后常常侍奉在侧,先皇却只给了你一个太常寺的闲职。换在以前,从龙之功,怎么配不上一个王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