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师兄也太执着了。”
“是啊,都用了秦师兄的贴身佩剑,还不知道见好就收。”
这就是我不喜欢蛮荒人的理由之一,贴身佩剑又不是贴身内衣,大惊小怪。那我还见过荆年洗澡,照他们的逻辑,岂不是得以身相许了?
“成何体统,出门在外,规矩都忘光了?”洊震长老呵斥住弟子们,但数道好奇的目光仍在我身上逡巡。
逐一回看过去,他们或是好奇或是鄙夷。除了一双琉璃色的眸子,平静下隐含怒意,如薄刃破冰,令人心悸。
还待细看,荆年却已移开视线,神色如常地与同伴交谈。
也许是我看错了,荆年怎么生气呢?毫无缘由。
“你也是,少给我惹是生非。”洊震长老的声音如雷贯耳。我揉揉耳朵,低眉顺眼给他道歉,但一瞥过去,见秦属玉也在,便晃晃手里的剑:“属玉师兄,对不起。”
入门半年以来,我学乖了,哪怕不明白怎么回事,先道歉再说。
秦属玉已不似方才那般局促,半躬身双手接剑。“不必道歉,你没有错。”他仪态端正,行礼间,剑穗与木鸟分毫未动。
他向洊震长老请示道:“那我出发了,师尊。”
长老微微点头,目光定在剑穗上,问:“你还在雕那个东西吗?”
原来秦属玉屋里的人偶,已经不是秘密。
“很久没雕了。”肩上属玉鸟的沙嗓突兀响起。
“当真?”
秦属玉却拍拍鸟头,食指横在唇边,手腕转动。
这是我为数不多知道的手语:别说谎。
属玉鸟缩缩脖子,恢复成青年的声音。“回师尊,是的,还在雕。”
“你这又是何必?都已经来我宗十余年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他失神了倏忽,苦笑道:“弟子也不知,要如何才能放下。事到如今,弟子真希望自己是一块木头,雕坏了,还能重来……”
“那你要一直沉溺下去?”洊震长老少见地对秦属玉发了火。“要是真没天分倒也罢了,你还记得带回夜啼剑是哪一年的事么?迟迟不开刃,只知道用它雕那没用的木头,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突破元婴期?”
“突破不了就突破不了呗,属玉年纪也不大,催什么催?你是有皇位给他继承还是怎么着?”薛长老在旁不冷不热道。
“我教训自己的弟子,轮得到你插嘴?”
“您还知道是师徒啊?不知道的,以为您是他爹呢。”
就知道这一老一少碰了面,不出两分钟就能吵起来,一个嫌对方太轻浮,德不配位,另一个嫌对方老古董,冥顽不灵。气氛剑拔弩张,虚空中两方神识交战,灵力涌动,几乎要讲看台的屋脊掀翻。我和其他弟子一样低着头不敢作声,脚下仿佛挂着千钧重物,挪不动步子。秦属玉叹了口气,随即跪下来,重重磕了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