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从未有过的陌生感觉自关节而起,蔓延全身,汇集入胸腔。就像吞了一千根针,又像核弹在体内爆发,辐射脉冲轰断每一条电路,鲜红的电解液从收集图像的仿生晶状体周围溢出,模糊了眼中世界。
只看到脸上一片温热,舌尖舔过,很淡的咸味。
原来不是电解液外流,只是哭了。
好像更糟糕了。
呼吸频率加快,鼻腔却堵塞,被迫张开嘴呼吸,要不是有牵引绳拉着,我恐怕已经瘫软在地了,更别说反抗了。
痛觉,果然是极度负面的程序。
我如此想着。
但是是我应得的,因为我的无能,才是伤害荆年的罪魁祸首。
眼泪像新生的泉眼一般倾泻而出,我索性放声大哭起来,也许这样,自己就能好受一点了。
我终究是自私至极的。
时间无声流淌,我哭累了,荆年的血也拖成了一条贯穿整个大殿的红痕。
再看向荆年,他离我已经很近了,依然没抬头,双手抖动得愈发剧烈,掌心都被指甲刻破。
我终于意识到了他的不对劲,与此同时,表演进入最后环节,即华胥在雷泽神的指引下,踩进他的脚印。
只是神话里的华胥依然圣洁完整,台前的荆年却遍体鳞伤。
本以为马上就能解脱,荆年却陡然被琴弦扯着跪下,一点点进入了我脚下的圈内。
不是说要踩脚印么?
他这么跪着,是没办法踩的。
脚踝处的绳索开始发力,我一点点抬起了脚,体内丹药已经膨胀发热到了惊人的程度,远看好像真的有一个生命在沉睡,并且即将苏醒。
神话里脚掌与凹陷的脚印相贴,本就是关于交合繁衍的隐喻。
震惊之余,也恍然大悟,这场木偶戏里,既然所有人的性别都被逆转,包括扮演雷泽神的我,那么,为什么踩下脚印的就一定是荆年呢?
处处都是不合理,叠加起来,却生成了新的和谐。
安静许久的古琴开始演奏《经年不识》。
曲声的铺垫下,我脚背绷直,向跪在面前的荆年伸去。
不可以,已经在躯体上伤害了荆年,不能再这么凌辱他了。
我忍住剧痛,定住动作,冷汗不停冒出。
荆年终于缓缓抬起了头,只是脸上的神情完全不是我想象中的赌气或者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