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一跳。我妈的确跟我说过这个问题,而最近的一次谈话也就发生在——昨天晚上,我妈很从容的提起这事。那语气基本是想让我大学在国外念,我舅舅他们就在大洋彼岸,也好照应我。
“我还不知道呢。”我诚实的回答。
是,我还从来没出过国,一次都没有。这在我们班真算罕见了。小时候总担心我爸我妈会抛弃我,连旅游都不敢去。我姥爷姥姥有一次都押着我去了机场,但看到海关口,我便疯狂挣扎,跑不过就直接从高台上跳下来。直到现在,膝盖那里还有个很长的疤。
但现在我长大了。
如果一年后独自在国外,我觉得自己还是能接受,也能生存下来的。在哪不是活着啊,就流通货币麻烦点。
“好啊,你在国外也能参加空手道。他们更规范——”关于这件事,所有人都比我兴致高。教练鼓励我,“试试和鬼子打,他们的劲足。橙带打起来像铁板,蓝带和绿带都力道大。到时候,你还需要到健身房练练肌肉。”
他嫌弃的捏了捏我的肩膀,又说:“你也奇了怪,身子板这么小,平时那么多劲从哪儿来的?”
我只好说:“我燃烧的可都是生命啊。”
练习完空手道回家,心情终于好了点,手里转着车钥匙,打算回到房间写完物理卷子就好好泡个澡。
然而刚走到客厅,看到我爸坐在沙发中央。他正单手玩着我新买的网球拍,然后再冷冷的望着我。
钱唐家如果像是垃圾场,我们家像什么呢?我只能想到四个字,古墓棺材。是的,不管是实木地板,是墙上的古画,还是楼梯的冰冷扶手,家里哪里都亮亮堂堂,但又冷冷冰冰的。最主要跟我没什么特别大的关系,我唯一亲热的就是我的床——
我爸无声地望着我,那场景和他那眼神特别可怕。我感觉自己训练后冒出的汗水已经缩起来,而且直缩到五脏六腑,酸得疼。
“回来了?”我爸语气还挺正常。我拿不准他是发现那网球拍是新买的,还只是又随便给我摆下马威。
“今晚吃完饭后,我和你妈要和你谈谈。”他放下网球拍,很淡的说。
我爸一般很少跟我说“谈谈”,他一般都直接谈。而专门说“谈谈”,一般是“你完蛋了”的预兆。可想而知,我那天晚饭是数着米吃的。等好不容易吃完饭,我被叫到书房。
推开门跟上刑的感觉差不多。我爸坐在沙发上,也没抬眼看我。我妈坐在他旁边,轻手轻脚的给我们倒茶。我掐着手心挪来身子,绝望想看这阵势,估计得谈的挺久的,再写完物理作业真得半夜了。
我坐下后,我爸咳嗽一声:“春风,”他顿了顿,估计内心也为这个称呼恶寒一下。不过,这阻挡不了我爸接下来的话,“我和你妈决定让你出国读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