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半分钟内,我站在原地的黑暗里,大脑里一片空白。
房间里依旧很安静,但因为是刻意的安静,就变成异常给人压力的沉默等待。我浑身冒汗,手足无措,然而越紧张,嘴里越说不出一句话。
但我不能逃。世界上为什么有人喜欢吃麻辣小龙虾?三斤的麻小,二斤半的壳,就跟我的自尊心似的。是的,我可以接受输,可以接受侮辱,但假如此刻转身逃走,简直死都不能原谅自己……
——“可以边看本子边念台词。没什么要紧的。”钱唐的声音不高,但隔着山众水远的黑暗清晰传来,像是种柔和的力量,猛地把我大脑从失神中拉出来。
他继续温和的说:“哎,特长生,你念台词先把嘴合上。我好不易才在卫导面前说上话,你倒好,张张嘴就给我丢了。”
远处的人好像也跟着他笑了笑。
我赶紧闭上嘴,在钱唐熟悉的讽刺里一皱眉,却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于是我先大着胆子说:“能把灯开着么?我有点不喜欢黑。而且光线这么暗,我也压根看不清楚纸上的字。”
几秒后,房间的灯重新开启。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底下那群人看我的目光更怪了。卫导和钱唐说了几句话,亲自走过来。
他说:“我和你对几句台词。”
对台词和独白的重要区别,就是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个人偏好,我喜欢说话的时候凝视别人眼睛。至少现在,我可以边念着那半文半白的台词,边催眠自己是站在空手道的道场。
想象下,对方此刻踢我下盘,最忌两膝外张。
——“珠娘方才为何驻足?”
躲过去后要立刻空手切击,注意手指紧扣。
——“妾不过感叹晨露易逝,鸿飞不计东西。”
对方全力一击,双肘往上胳膊内侧两点。
——“哼,珠娘思恋故乡?”
我拿手的是侧击手刀,但教练总说我弧度过大。
——“妾此生已为大人所有。然而,远嫁终归难为情。若有一日……只求大人允我骸归故里。”
下巴突然被抬起,我突然发现卫导已经走到我面前。
这卫导的确是个有气质的大爷,但绝对不是个特别和蔼的大爷。尤其是头顶上的灯光打在他灰白的头发上,他皱着眉念着台词,实在有点咄咄逼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