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唐走过来递给我一杯热水:“怎么样,需不需要吃药?”
我不由抬起眼皮望他。钱唐已经知道了我发烧,那知不道今天下午发生的小插曲?以那俩助理的速度,估计早就通知到他。
我不确定钱唐的路数,不过可以确定他比那俩助理难对付多了。
于是我先发制人:“钱唐,你知道恋童癖为什么喜欢绿珠吗?”
“恋童癖?”钱唐反应两秒,看着我手里握着的剧本醒悟,动动唇角,“你说石崇?”
“是的!我看完第三遍剧本,终于看懂了点内涵。你说为什么石崇身边围着那么多姑娘,而他就偏偏只喜欢绿珠呢?也许就因为石崇喜欢绿珠不负责任!你想,在这世界上,有人专门负责任,有人专门来负责当别人的责任!也许绿珠就是第二种人!而我也想当第二种人!”
钱唐的聪明,在于他永远能抓到关键点反问我:“绿珠最后什么下场?她和石崇谁死的早?”
我被气得七窍生烟。
受虐狂和被虐狂理论改编失败,也没法用歪理邪说为自己辩解。今天不过是搞砸了个小采访,万一以后当演员也红不了,又怎么办?到那时候,反正也得我自己负责任,对吧。我并不是讨厌负责任。而是讨厌世界上所有的坏事,都和我有点责任。
钱唐倒没继续追究,他抽出我手里的剧本:“‘恋童癖’的外号给石崇还也贴切。特长生,今晚跨年。我请你出去吃饭。素斋、菌宴、烤肉?你有什么想吃的?”
“都没胃口。”我非常蔫,有气无力的说,“我不想出门。你自己有活动就自己出去玩吧,我想再看一遍剧本。”
他慢条斯理的说:“你已经看了三遍,还依旧没什么进展。”
……这一定是世界上最不负责任的经纪人。
自从有了助理和卫导,钱唐似乎和我的日常生活和演员培训脱离关系。他明明掌握着我每日的日程进度,亲自研究和制定我的演艺规划。但本人又鲜少直接参与,永远由别人来向我具体解释和通知。因此在我面前,钱唐才能永远能摆出值得推心置腹的朋友姿态。
说来也可笑,那会我实在是太喜欢他了,根本看不出来钱唐连工作关系都不屑和我长久建立。而且又因为自己那第四原则,当时我还很喜欢这样的距离感——真的,有事可以主动问他,没事就不要说话。这样不温不火的关系多好!而且,为什么人和人之间要互相闲聊呢?聊什么呢!有什么一定要聊的!来人啊,都给我退下!
何况那天我又格外不想说话。
今夜是跨年,我马上就十七岁了。岁数越来越大,想做的事情做不好,得罪了身边的亲人,心情总不被理解,前途黑的像山竹壳,还背负有那么多狗屁责任。我他妈实在是抑郁啊——
“抑郁?特长生。等你多读读书,知道自省其身,还能懂如何为未来作出计划。那么在有生之年,你有望达到抑郁这个水平。”钱唐不轻不重的嘲讽我。
他没有继续劝我出去吃饭,但自己也没有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