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车活动快成僵尸般的脚腕。四周无声,除了车前灯在夜里照出的直直两束光,基本一切都隐藏在黑暗当中——就像姑奶奶的前途。刹那间,我的确感觉有点沮丧。
钱唐陪我下了车。他往车头一靠,偏着头说:“生日快乐,特长生。”又说,“你在我家住的时间居然已经那么久。”
联想到钱唐曾经抛出的“有效期限”和“十八岁就搬出去”的言论,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心想钱唐难道是要今天赶我出门,那我待会得把这车开到湖里去……
“说到这个。在你做好对自己未来的决定前,可以继续先在我家住下去。我之前说的话,全部作废。”
我呆呆地望着他。
“把这承诺也算生日礼物吧。我也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害了你。”过了会,钱唐微微皱着眉头,“好了,特长生。别再朝我摆出这副傻表情,我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了。”
蔡林珊和叶伽蓝的分手有点无声无息。我的意思是,前几天她还在喂他吃草莓。但等这天录最后一期节目的时候,蔡林珊已经不在场了。秀佳悄悄嘱咐我不要在叶伽蓝面前提起她的名字。
我确实有点幸灾乐祸,但拍摄时尽量不看叶伽蓝眼睛以防泄露情绪。叶伽蓝却冷不防地对我发难,那时候节目组让我和叶伽蓝互相交流对家庭预期之类的狗屁。
“李妹妹,你好像不喜欢别人称呼你为妹妹。”不等我回答,叶伽蓝又继续问,“你是独生女吗?”
“……算独生吧。”
“什么叫算,你父母一方离过婚?”
我压着怒气:“不是,我有个哥哥。”
叶伽蓝一脸等我继续说下去的表情,我吸口气,尽量不带有任何感情的回答:“嗯,他很早就死了。”
“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不关你事。”
“你父母一定把对他的关怀,现在都补偿给你……”
我几乎霍然大怒,当场就摔了道具:“不关你事!”
叶伽蓝却朝我裂开嘴笑,几秒内,我和叶伽蓝四目相接。我意识到他是故意激怒我的。
秀佳立刻给拍摄组道歉加打招呼,这一段肯定要剪掉。没有人提出异议,除了大家看我的表情诡异,有着点厌恶和敢怒不敢言。剩下的拍摄里,叶伽蓝总是“李权”“李权”的叫我,我怀疑他知道了点什么。直到钱唐来时,他才略微收敛。
这次钱唐不是单独来的,他带着另一位导演,非常年轻,留着把看起来很快活的络腮胡。那名叫樊刚的导演说喜欢我在《绿珠》里的表演,打算在他的新电影里想让我演个反派。
我略微有点诧异。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只是钱唐确实比较难搞。他自己是投资方和编剧的身份,因此并不太尊重曲高和寡的导演,但对平庸的导演又一笑置之。但眼前的樊刚显然挺讨钱唐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