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抛弃了中式婚礼的一切,又不是纯粹的西式。地点选在城西的空手道场,这是我俩第二次见面的地方。钱唐还满足了我另一个愿望,虽然不能在教堂结婚,但他找来的证婚人是美国驻华大使的夫人,她倒是信基督。
除此之外,钱唐请的唯一一位客人,就是他母亲。而我请来的客人是程诺,虽然她依旧对钱唐略有微词,但欣然同意参加。
我请程诺的原因,除了交情深,还主要是希望她这么机灵的人能稍微照顾钱唐的母亲。我的意思是,钱唐母亲知情一切后,她的表情简直备像又参加了场葬礼。
如果说钱唐母亲唯一满意的只是证婚人身份,但等看着黄头发的程诺蹦蹦跳跳走进来,她又要晕过去。
“……你们真会出洋相!”她一直低声说着,“我不想看你们出洋相——”
就在钱唐母亲决心要走时,证婚人用生硬的中文明智宣布婚礼开始。
“准备好了吗?”她问钱唐。
钱唐看我眼,说:“都准备好了。”
“今天我要主持的,是钱唐先生和李——”
证婚人说那些话前,我一直捏着自己手里的纸巾。不是因为场馆内暖气很足,是担心待会互相交换誓言的时候。我和钱唐商量好,虽然婚礼从简,但也不能太随意,就索性沿用西式婚礼的流程。
“他们今天选择以这种方式结婚,肯定有自己深意。现在,就让我们听听他们在彼此结合前,会在上帝的关照下,对彼此说点什么。”
钱唐果然像我之前逼着他答应那样,没有掉什么“金乌急,玉兔速,善应何曾有轻触”之类的书包。但语言对他从来不是难题。
“很小的时候,我母亲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如果存在一艘太空飞船能把我送到宇宙,无法返回地球,我去还是不去。我当时说,绝对会去。到现在,已经三十多年过去,有时候我不能再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但答案在心中从没有改变过。但从我母亲,也可以说很多女人,她们并不接受我这个答案,我也不需要她们接受。直到我遇到一个女孩,漂亮,自信,勇敢,更重要的是,她确实是我至今遇到的人里面,第一个能毫不犹豫回答这个问题的。更难得的是她的答案居然和我的一样。而在很长时间内,我确实没有考虑过结婚,因为觉得自己不需要对这种东西妥协。我父亲什么都支持我,唯独这件事例外。他说总有一日能理解,独身需要勇气,成家立业是一件更需勇气之事。”
我从眼角瞄到钱唐母亲正抓着程诺的手,她脸色还是很白,但眼睛睁得大大的,正专注严肃地望着她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