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后,通知钱唐母亲的任务自然就落在我身上。
不是我来做,还有谁呢?我独自来到钱唐的老家,真担心我婆婆会受不了。但她没有,她很平静地给厨子和几个帮工园丁放了假。然后锁死他家老宅里很多房间里的很多门和很多窗户,然后来到她一直非常讨厌,也总是嫌弃很粗糙的北方城市。
但是在见到儿子前,钱唐母亲突然拉住我:“待会姆妈要冒犯你,囡囡不要生气。”
“呃,什么?”
我很快就知道她什么意思。因为钱唐母亲一进病房,就立刻当着她儿子面抽了我一个响亮的大耳光。那耳光倒是也不疼,但就是特别特别的响。
我傻兮兮地摸着脸愣住了,钱唐却徒然色变,简直当场把旁边的各种仪器都掀了。
“阿唐,你这孩子从小就喜欢气妈妈,瞒着妈妈。”钱唐母亲轻声说,“现在我也没有任何办法治你,只好打她才能惹你伤心。”
钱唐无声地抬头望了我一眼。
我独自坐在外面,也不由开始盘算自己这辈子到底还能碰到多少朵奇葩。说真的,练了那么多年空手道,居然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太太打了,问题是我也觉得自己更奇葩,因为我被打了还不觉得任何生气,甚至觉得钱唐和我都特别特别的活该。
不久后,钱唐母亲就从病房里走出来了。
“我已经都知道了,”她的嗓子整个全哑了,几乎听不到声音,好像内脏都给掏空了,“也没办法,咱们一起守着他吧。”
按照钱唐的意思,让钱唐的母亲住到我们新公寓里来了,我和她一起搬去的。新公寓只做了简单的硬装,随便的几个家具。我和他母亲分别睡在两个卧室。卧室的床垫和床都是新的,我把智障接回来。
我和钱唐的母亲各有一套独特的办法,用来克制悲痛和打发漫长时间。钱唐母亲的办法刚开始特风雅,就是看各种装修的册子,说要替我们选家具和买古董。后来她就装不下去了,居然又开始研究厨艺。问题是,钱唐母亲和她儿子一样,吃饭巨挑,但自己下厨又巨难吃。
我婆婆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我也摸不清。不过,随便吧,她敢做我就敢吃。莫非她还在想着像我一样,给她病房里的儿子煲点汤弄点私房菜之类的?没准我婆婆是有这个想法的。但学做饭,可是跟我以前每次考试前才看书一个道理,不能抱佛脚呀。
我婆婆估计还是不肯接受钱唐生病这残酷的现实,虽然她不会向我这种小辈承认这一点的,但是我懂我婆婆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