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上这么个不听话的鬼灵精儿,“最好”的忘尘哥哥毫无办法,只能叹气。
然而……
两人之间这份轻松的心情并没能维持多久,他们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出驿馆,便被慌慌张张冲进来报信的吏刑司小旗拦住了去路,原因是驿馆外有流民聚众闹事。
都说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要咬人,那些流民也不知是从何处听来的消息,说这里来了大人物,一大清早便将外面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些人都是吃够了连年战火的苦头的,又加上洪水与疾病等天灾,在被迫经历了一幕幕生离死别之后,一个个的憋红了眼,满心里装的全是愤怒与怨恨。
他们恨这些官僚只管自己荣华富贵,不顾黎民百姓死活,心想着既然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奋起反抗!如此一石激起千层浪,迅速纠结起了这乌泱泱的一大群难民。
由于事发突然,官府根本来不及反应,也不知是谁先开的头,很快发了疯的流民利用人海的力量冲破了官府的护卫,和那些拿着刀的官兵扭打在了一起。
起初官府还有所顾忌,并没有拔刀,但后来事态越来越严重,为了快速镇压局势,但见寒光亮起的那一瞬间,鲜血染红了驿馆前的台阶,而等忘尘赶到时,所看到的便是这一场近乎是单方面屠杀的血淋淋的惨剧。
只见他面色剧变,一改往日的宁和与淡然,甚至不自觉用上了隐含内力的声音,怒斥道:“住手!”而这一声如雷炸响,霎时震得那些毫无武功的人一阵眩晕。
有吏刑司的人看见是他,立时反应过来,慌道:“太子殿下?!”
随后,那些没见过忘尘的官吏一听这话也都反应过来,纷纷惶恐地跪倒了一大片,剩下那些流民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那些人似乎没想到眼前这人竟然就是他们想要挟持逼迫的大人物,全都目瞪口呆地盯着忘尘,直到这位恍如神祇的白衣僧者走下台阶,来到他们的中间。人流在他身旁自觉地让开一条路,而这人径自朝着一名倒在血泊之中,看上去还不及舞象之年的少年走去。
那少年两颊凹陷,骨瘦如柴,显然是饱受饥寒之苦,而他不顾地上的血迹是否会污染他雪白的僧袍,蹲下身来探了一探那名少年的鼻息,可惜的是……
“阿弥陀佛。”
忘尘伸出手轻轻合上了少年的双眼,闭目低低地念了一声佛号。他沉默了许久,而待再睁开眼时,那一瞬间,他眼底的悲哀犹如凝成了实质。
“还有多少粮食库存?”他问道。
本地的知府上前一步,有些犹豫道:“回禀太子殿下,灾民众多,库存的粮食只怕……”
“全部放出来,发放给受灾的百姓,能救得一人便是一人。”忘尘平静地说道。
知府皱眉,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是……”
然而忘尘垂在身侧的手倏然握拳,眸色一沉,转身冷冷道:“本宫说,全部分发!”骤然间,他周身的气势如同拔地而起的千山万壑,带着只属于天子的不可触怒的威严,说出的话字字如金石,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