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嗓音愈发干涩,像是还在被这些念头困扰折磨。
“可你为什么还是那样?你明明已经被生活折磨得遍体鳞伤,为什么还是对金钱不屑一顾?”魏锋转头看她,语气里带着近乎绝望的质问。
“看到豪宅、奢侈品,你的眼里连一点羡慕都没有。你拼命工作,甚至主动求我,却好像不是为了升职加薪。你只是……真的喜欢研究,喜欢知识。”
徐安垂下眼,想解释,却又清晰地意识到他要的不是解释,而是一种能让他心安的认同,一种她永远给不了的认同。
魏锋又沉默了片刻,才艰难地开口,眼神幽深而疲惫:“徐安,我从来没有跟你说过。我从小被我妈逼着讨好我爸,为了他的钱。”
徐安心口一紧,像被钝物敲中。她一直知道魏锋的父亲很有钱,而他却从小跟着母亲过得拮据。可她从未深究过这背后的那些琐碎而尖锐的痛苦,那些足以压垮一个孩子的痛苦。
她望向魏锋,他的声音已经停下,像是被某段记忆扼住。
那时候魏锋刚七岁,学期已经开始,老师催着他交学费。母亲在厨房洗碗,头也不抬,只说:“自己去找你爸要。”
他攥着书包带,在家门口坐了很久,才鼓起勇气,穿过灰旧的街区,直到站到那片高档小区门口。
铁门森然,保安审视地打量着他灰旧的衣服。他报出父亲的名字,被放了进去。一路走在修剪整齐的林荫道上,他觉得每一步都是踩在别人的土地上。
父亲的家门终于开了,客厅宽敞明亮。父亲坐在沙发上,身边的女人微笑着,笑容里满是从容与优越。
他小声开口要学费。
父亲抬眼看他,目光冷淡又厌烦:“你妈没钱,拿我当冤大头。她离了婚,还想让我养?可笑!”
他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耳根烧得发烫,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可没有要到钱,他不敢回家。他就一直站在那里,看女人不紧不慢地喝茶,看父亲在她身边难得的低声下气,看他们的孩子笑声清脆。他们无视他,好像他是个碍眼的摆设。
他在那儿站了整整一个下午。
直到暮色四合,保姆把饭菜端上桌。他的父亲鄙夷地瞥了他一眼,随手甩下几张钞票。红色的钞票在空中翻飞,轻飘飘地落在地板上。他蹲下去,一张张地捡。有一张被他的继母踩到,他就一直蹲在那儿,看着那张钞票,直到她移开自己的脚。
他听到那个女人笑了一声,仿佛在看笑话。
终于从回忆中抽离出来,魏锋眼里闪过一瞬阴影,随即冷笑:“为了钱低头,那是我最早学会的事。我一直以为这就是世界的法则。
“所有人都在土里刨食,都在为欲望做狗。我们为了金钱和权力出卖身体,出卖尊严,出卖一切。”
他的声音越来越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