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砚心里想着事情,脚步却悠哉哉地下了楼,楼梯口堆满了杂七杂八的纸箱,他看见何梅搬着两个行李箱,正在整理东西。
“妈,你干嘛呢?”
何梅从一个看着很旧的纸箱里拿出一本类似相册的东西,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她看了池砚一眼,招招手,说:“整理旧物啊,把不要的东西都扔了,省得以后搬家麻烦,你过来,帮我把那袋垃圾扔了。”
池砚没理那袋垃圾,绕过它,走到饭桌前,挑了一根比较鲜嫩的玉米,非常目中无妈的啃了起来。
“……”何梅指着池砚的鼻子说:“不孝子。”
池砚笑着,慢条斯理地啃完了玉米,顺手把玉米芯扔进了垃圾袋,“三一趟四一趟的多麻烦啊,等你全部整理好,我一起拿出去扔了,妈,要我帮忙吗?”
何梅来者不拒,说:“过来。”
池砚搬着板凳,乖乖地在亲妈对面坐下,指着她手里的东西问:“妈,这是什么?照片吗?”
“嗯——”何梅感叹道:“你妈我的成长记录啊,好多年前就找不着了,我还以为丢了,被你外婆臭骂一顿,说我没脑子。”
从传统意义上来说,这并不算一本相册,是一本相对精致的硬壳笔记本,一张张照片被细心的贴在上面,有些已经泛着黄,从头到尾,都是岁月细水流长的痕迹。
那个时候,照相机是很稀缺且贵重的东西,要拍张照得去照相馆,池砚从第一张开始看,基本都是那个年代照相馆的基本布置——很‘复古’。
翻到相册的中间,何梅大概七八岁的时候,她的身边多了一个女孩。池砚觉得这个女孩子有点眼熟,指着她问:“妈,这女孩是谁?”
何梅只看了一眼,便停下手里的动作,沉默了很久,表情甚至有一点难过。
屋外又开始下雨,池砚在何梅默不作声中,翻完正本相册——那个女孩从第一次出现开始,几乎伴随了何梅的一整个青春,然后在她十九八岁的时候戛然而止,相册上再也没有那个女孩的踪迹。
池砚合上相册,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妈?”
何梅的眼角动了一下,回了神,她揉揉酸涩的眼睛,叹了一口气,说:“她叫缪欢,欢喜的欢,住我们家对面,是我小时候……最好的朋友。”
池砚瞳孔骤缩,他猛地抬起头,脱口而出地说:“什么!?”
“欢喜的欢,可她这一辈子,到死,几乎都跟这个词没关系。”何梅没注意池砚的反应,她好像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藏在里面的回忆扑面而来。
“她上面还有一个哥哥,所以爸爸重男轻女,妈妈唯唯诺诺,根本护不了她,直到那个儿子被宠得无法无天,终于控制不了了,他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女儿,于是想给她一点廉价的父爱,从而得到一个能够给他养老送终的人,可是有什么用呢?欢欢以前的日子很难过,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全都轮不到她,明明比我小一岁,看上去就跟发育不良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