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彬在阳台上吸烟,池砚第一次见到他如此衣冠不整、胡茬邋遢的模样。陆文彬见到池砚,匆忙把烟灭了,池砚万分理解地说:“没事陆叔,我对烟不过敏,你抽吧,还能解压呢,别把自己闷坏了,跟我妈似的。”
陆文彬苦笑,并没有继续抽:“你妈……你妈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总想着是自己错了,是自己失职——你外婆去世,还有……”
一辈子都在顾此失彼。
池砚沉默不语。
“我知道你也是这么想的,但我希望你能理解你妈。”陆文彬瞭望着远处飞过的一群白鸽,忽然极轻地笑了声,“她常常跟我说,如果在你小时候,她能多点时间陪你,不乱七八糟的给你转学,你是不是就能跟别的男孩子一样——她让你伤心难过了,所以她也在尽全力补偿。”
池砚没有对陆文彬的长篇大论表现出一丝心理波动,他淡淡地回答:“不是。”
陆文彬:“什么……?”
“没什么。”
陆文彬嘴角动了动,又极力把不该流露的表情压了下去,最后无奈地说:“你们真的觉得她心大如斗,凡事不往心里去吗?如果她真是这样的人,怎么会生这种病?”
“嗯,我知道。”池砚大方承认,接着又说:“那陆叔,麻烦你好好照顾我妈——反正我不能在他眼前晃,她看见我,更郁闷。”
陆文彬眼皮一跳,预感不太良好,他问:“你要去哪儿?”
池砚:“回趟老家,然后再回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继续完成学业——花了那么多钱,总得混个海龟毕业证啊。”
可陆文彬根本不关心他海龟不海龟,他一方面揪着自己狂跳的眼皮,一方面又含蓄地问:“回老家?”
“啊。”池砚一看陆文彬难得纠结的表情,乐了,“你放心吧陆叔,我回老家不干嘛,就是把外婆送回去——她早在老家给自己准备好了归宿,就在我外公隔壁。我要是不完成她老人家的遗愿,我怕她半夜三更来找我喝茶,埋怨我。”
“哦。”陆文彬松了一口气,转念又不太好意思,“那你自己回去?要不要我找人开车送你?”
池砚:“不用了,坐大巴方便的。”
对话进行到这儿已经没什么好聊的了,池砚跟陆文彬告了别,最后跟他说:“陆叔,我回老家的事,要不要跟我妈说你自己决定,不过,我觉得还是不要再给她雪上加霜了。”
说完这句,池砚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陆文彬一人在阳台风中凌乱,哼哼地气道:“小兔崽子啊。”
池砚回到春风市,用最快的效率,妥帖地办理好的全部琐事,他原本打算买最近一班的汽车票回程,可是下单确认的时候,他犹豫了。
天空阴沉沉的,听墓园看门的老大爷说,已经好几天没出过太阳了。老太爷还特古道热心肠地送了池砚一把黑伞,笑着眼说:“别淋着雨啦,小心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