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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钟声,而且是镶嵌着金色玫瑰的洪钟,由千年桐木郑重的撞响,绽放出枯木逢春的生机。

    全部交给独奏乐器的华彩段落,吸引了所有人诧异震惊的视线。

    厉劲秋最讨厌乐手的自由发挥,在整齐划一的交响乐里彰显个性。

    可钟应弹奏出来的古琴声音,时时超脱于乐谱,又和他们完美交融,全然没有第一次合奏的生涩,仿佛排练已久,是他们管弦乐队熟悉的一份子。

    那是古琴,又不完全是他们认识的古琴。

    不少熟悉乐谱的乐手,每一刻都在尖叫:完了完了,这人要被赶出去了。

    唯独那位拥有赶人权利的作曲家,紧紧盯着钟应,没有任何异议。

    金色悠长的钟声,取代了厉劲秋的记忆里拉锯般刺耳的滑弦、弹棉花式的偏见,恢复了古琴原本带给人的雅致印象。

    厉劲秋听到了灵魂深处的乐曲。

    那一刻,熟悉又陌生的乐曲伴随着钟应琴弦的节奏,共同谱写了一段极具吸引力的浪漫乐章。

    他想到了。

    想到了自己苦苦思索无法修正的段落,他选择用急速上升的节奏来掩盖缺陷,此时却迸发了新的灵感——

    用流动抒情的间奏,加强降B大调的温柔慢乐章!

    协奏曲在钟应荡气回肠的华彩中结束,帕米拉迫不及待的鼓掌。

    她大声问道:“钟先生,您的古琴太不可思议了,刚才那段是你事先写好的,还是即兴演奏?”

    钟应还没回答,就见到舞台下的厉劲秋,猛然转身离开。

    他没有说话,更没有多看钟应一眼,径直冲着音乐厅大门走去。

    “秋?”

    那位作曲家仿佛根本没听到帕米拉的呼喊。

    甚至越喊跑得越快,好像帕米拉高音调的声音,是追捕他的怪物,会撕碎他脑海里的思绪。

    厉劲秋消失在第三玫瑰厅。

    钟应目送他离开,才缓缓问道:“厉先生是生气了吗?”

    “他怎么会生气?你赢了,你留下;他输了,他走!这很合理!”

    帕米拉可太熟悉厉劲秋了,她显得格外高兴。

    “不用管他,他肯定是被你迷住了,又躲起来写新曲!”

    作曲家都有属于自己的怪癖。

    厉劲秋发誓,自己不是怪癖,而是缺陷。

    他自认不是天才,记忆极差。

    如果不在灵感稍纵即逝的时候,努力捉住它们,他就会永远失去它们。

    第三玫瑰厅旁边的工作间,厉劲秋马上就能拿出崭新的谱纸和钢笔。

    笔下沙沙的摩擦声,成为了全部响动。

    厉劲秋脑海里回荡的旋律,一个接一个的成为潦草音符,出现在了纸质的五线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