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你先说。”
气氛无端紧张起来。
顾九倾没经历过这种事,但也从小就惧于这位父皇的威严,开始时有些磕绊,后面越来越顺畅,慷慨激昂地将上次之事又复述了一遍。
中书省主要负责皇帝政令的起草与颁发,很多还未正式下达的重要谕令他们能提前知道。原本左相兼任中书令,但崔涯没有,而是另外一个老头。
门下省负责谕令的审核并提出相应的修改意见,这意见常常能够影响皇帝的最终决断。门下省最高官员侍中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胖子,此刻脸色已经涨红起来,嘴唇却发白地颤抖着,脸上不停流汗,却不敢动作太大地去擦。
个人独断的皇权之下,有时候无需说话,这种气氛就能将人吓死了。
崔涯立刻站出来,那张脸跟“正义”两个字压根搭不上边,他非要显出自己的身正,颇有些滑稽。
“殿下如若翻过中书、门下两省的谕书就能知道,每一道谕令都是经由三省一道道关卡审核过的,程序正规,不说别的,你们礼部和兵部,一年下来也上报了不少批项,中书门下何时卡过你们,大家都是一视同仁,就事论事,何来的不作为、玩忽职守,更枉论有谁越权犯上,只手遮天。”
“崔左相,你方才嘴里的‘你们’是何意?”裴厌辞站了出来,一脸认真讨教地看着他,“三省六部,天下百官,无一不是陛下的,何来的‘你们’一说?崔相将其划归为‘你们’,自然就有‘我们’,崔相这不就是在陛下跟前,堂而皇之地划分党派势力了吗?崔相自己有党派,那么,是不是就想接着手中权力排除异己了?”
阉党和郑党,那是私底下他们的叫法,谁也不敢舞在皇帝的跟前,挑明了直说。
“这都是无端揣测,完全毫无根据。”吏部尚书道,“中书、门下两省的人都是陛下亲自选用,你这样说,难道在质疑陛下的用人眼光?”
裴厌辞正要回话,身旁传来一股胭脂香气,扭头一看,是王家家主桂景伯。
王家个个生得好皮囊,否则也不会依靠卖女儿一步步登上世家之位,这个人也不例外,身上还残留着昨晚不知从哪鬼混带回来的味道。
“你们这话就不对了,咱们这些人哪个不是陛下亲自选用的,人心易变,时日久了,是人是鬼都浮出水面。你们个个表面道貌岸然,私底下不知道收了扼鹭监那阉人多少好处,你们自己贪心私欲重,难道还能怪到陛下头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