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介绍,工部尚书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和中医、染布那些技艺一样,他们工部的很多技艺也是不外传的,此乃机密中的机密,里面很多人才都是家族传承好几代的了,比如宫殿房梁的构建、金砖烧制技术,水利桥梁的建造、风水龙脉的勘探等等,他们就是靠这些手艺坐稳位子。
他也是听信了裴厌辞的鬼话,一时脑热,拿出部分已经很普遍使用的技艺,连夜成册,交给他们印书局。
现在看到这些书,他才知道,裴厌辞是到处去化缘啊。
钦天监研究天象的《握枢》,太医署里那些老头合编的《针灸浅谈》《神农杂经》,还有宫廷的制瓷、舞蹈、绘画、染布织造等秘技,虽然都是浅薄的泛泛之谈或者过时言论,但都是其他地方看不到的。对于平民而言,更是为他们开启了一扇从未见识过的宝库之门。
就如裴厌辞所说,他要的是一个启迪,不是为了抢别人的饭碗。
他不懂这算甚启迪,也不知为何要去启迪一个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平头百姓。
方清都显然也很费解。
趁着其他官员没注意,他将裴厌辞拉到一旁,小声质问道:“你又要搞甚名堂?”
“卖书赚钱啊。”他不解道,“开印书局不就是为了印书卖书。”
“我早就说过了,大宇真正的读书人才几个,怎么可能买得了这么多书。而且,这些玩物丧志的货色,怎么能入大雅之堂。”他拿着一本《春闺秘舞》在手心敲了敲。
裴厌瞪大眼睛,嘴角尴尬地扯了扯,不动神色地将他手里的书拿下来,手疾眼快地换了一本《外物手谈》。
萧与的书都放在最不起眼的角落了,怎么还被这老古板捞到。
“你看看,”方清都不疑有他,翻开书页,“一个好端端的读书人,怎么能教他们做木艺呢?这不是误人子弟么?”
“方大人,有的人适合读书,有的人适合干木匠嘛,又不一定都只能读书。”裴厌辞糊弄道。
“那他们识字读书是为了甚?若想做这些,他们直接找村头老师傅拜师学艺就成。”
“话不能这么说。”裴厌辞知道现在拿别的道劝他没用,只道,“你之前不是说,布衣平民买不起书,认不了字,上不起学,没那么多学生进官学,学事司迟早成为闲职衙门,国子监和书院最后还是世家权贵的天下。你看,咱们这不就给布衣平民一个买得起书的机会了。”
方清都气急,“可这……”
“于编修,你怎么在这?”秘书监在前面惊讶地叫了起来,“放着好好的翰林院七品官不做,怎么窝在这里了?”
于簌承抬头,看到一众紫袍红衣官员,正局促着,人群中钻出个瘦削的熟悉人影,立马放下了心,“裴大人叫我来的,我觉得不错,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