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在说,看吧,抢了他的皇子身份,最后还是过成这个鬼样子。
可这身份,原本就是他的。
裴厌辞摸了摸后颈,只触及到崎岖的皮肤,隐约能感觉到是个“奴”字。
不,他不能死在这里。
当初最好的兄弟将自己按在寒江中,眼里就是带着这种嘲弄,怨毒,欣喜若狂。
“只要你死了,我就是皇子,我才是皇子哈哈哈哈哈……”
每一个字,每一个猖狂的笑声,都进入到他的耳朵里,组成一种扭曲怪异的符号。
人心险恶。
所以,从此之后,他丢弃了人心。
随之抛弃的,是一连串软弱的情感。
他将人心典当,换来了至高无上的地位,没有人能比他做得更好。
没有人!
哪怕曾经的兄弟!
他不能死在这里!
不能!
裴厌辞猛然睁开眼。
心脏剧烈鼓动着。
眼前场景却十分陌生。
蓝天,树木,丛林,灌木,杂草,野花,小路中间。
身下在动。
“嘶啊……”谁把他横放着了,后背的伤口压得他龇牙咧嘴。
扭头一看,发面一般的脸上缀着绿豆大小的眼珠子,几乎看不见眼白。
看见人醒了,薄得几乎看不见的嘴唇咧开,活像一条没须的鲶鱼,夸张而惊讶地叫了起来,“呦,我就说吧,祸害遗千年,这人命大着呢,死不了。”
无疏也凑了上来,趁机把脸上的鼻涕和眼泪蹭到他身上,“大哥,你可吓死我了。”
“你们……”
裴厌辞顺着拱进自己怀里的毛绒脑袋一看,自己身上还穿着那件破碎又汗臭的血衣,身上的伤还是突突地疼。 有那么一刻,他差点以为自己又重生了。
原来没有。
这次鬼门关临差一脚,又折返回来了。
“你们怎么在这里?”裴厌辞扫了一眼,知道了自己的处境。
他和棠溪追躺在一个由粗糙的树枝和藤条草茎绑成的板子上,一端绑着布条,仔细一看,好像是他的一件衣裳。
“这话问得好。”毋离擦着脸上止不住的汗,恶声恶气道,“我们要不是在这里,你和你那不男不女的老相好早就一命呜呼了。你俩身上是带铁棒槌了吗,这么重,拖着你们我手都抽筋了。就知道遇着你没一次好事,以前这样,现在还这样。”
“毋离哥,你少说两句,”无疏很快从裴厌辞怀里钻出来,贴心地给他喂水,“现在骂的是你,等转过头说担心的人又是你,做人能不能实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