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车渊平胸口起伏,凝视着姚玉春的眼神像一个陌生人。渐渐的,怒气散了,就连眼中也没了神采。他连连说了三个好,后退几步,终是拂袖而去。
此时,久聚不去的乌云被风吹散,雨势渐微。姚玉春看着风中那个挺拔的背影目光微闪,终是垂眸敛去了眼底的神色。
天将明,云透霞光,宛若七彩的祥云。
鹤归静静地躺在一旁,脸色惨白,毫无声息。若不是胸口还有起伏,就与尸体无异。
“你还不走吗?”景誉侧首问。
姚玉春:“你把解梦给我,我就走。”
景誉轻笑了一声,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事。
姚玉春本就心情不佳,登时冷了神色:“你笑什么?”
“京城十里外,傀儡没有杀得了你,那是你的本事。”景誉抱起鹤归,将他放到塌上,才捡起被冷落了许久的解梦剑,“你察觉到了我的意图,所以才独自一人率先赶了回来,对不对?”
姚玉春心中警铃大作。
最开始他们商定,景誉请君入瓮,在鹤归与子车渊平交手时使其战败,继而得到解梦剑。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好在是达到了预期。
为了不让鹤归生疑,景誉便真的将藏在主殿的傀儡派去拦截姚玉春的军队。若是按照计划,会由姚玉春手下的佛门弟子将这群傀儡解决掉,然而景誉留了一手,他没有让姚玉春知道,这些傀儡与洛生书院里的并非是同一批——他被王敬书改造过,有了机关术的加持,即便不如关不渡掌握的那般精妙,也能打姚玉春一个措手不及。
所以,傀儡自爆了,姚玉春狼狈又愤怒地一人回了临安。他害怕这个皇帝脱离自己的掌控,所以迫不及待地需要见到他,需要重新牵起景誉头顶上的那根透明的线。
可景誉现在似乎在告诉他——这根线,根本就不存在。
“你手下的精锐被你安置在城外,其中有十名道门弟子,五十三名佛门弟子,十五名儒门弟子,我没猜错的话,那是你最后的底牌。”景誉并没有看姚玉春,只一边抚摸解梦剑,一边道,“你不会以为,我只有那么点傀儡吧。”
他顿了顿,抬头冲着姚玉春温和一笑:“哦,还有你在朝中安排的自己人,你要不要回各个府上看看他们还在不在?”
姚玉春:“……”
直到此刻,姚玉春才知眼前这人有多可怕。
他从前扮演着一个软弱可欺的太子,现在又成了乖顺无能的皇帝,一演就是十年,甚至更久。景式失势时没有急于翻身,而是蛰伏了将近一个轮回,缓慢又坚定地蚕食掉姚玉春这个庞大的巨兽。
他身边没有任何人,只有他自己,也只信他自己。
不,也许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