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的动作一滞,身影突然膨胀数倍,黑雾中狰狞着钻出一副人脸,厉声道:“你就不恨吗?你难道就从来没想过,如果给你重新选择一次的机会,你会怎么做?”
如果时间可以扭转,过去可以重来。
这真是一个致命的诱惑,关不渡想。
多少人生活在过去的悔恨之中?关不渡不仅自省,走到如今,他是否有恨,是否有悔?
可于他来说,这本就是一个毫无意义的命题。他不会在这上面浪费自己哪怕一丁点的时间。
儒门宗师布下这样一个阵,究竟是为了保护传承,还是为了惩罚那些不知所谓的人?
关不渡抬首与影子对视,平静道:“不会有这种机会。恨没无用,悔更是无用。”
“为何会无用?!”
“我不会让自己承受代价。”与影子的暴怒相比,此时的关不渡更像一个掌控全局的人,“我只会让别人付出代价。”
那影子在空中游离瞬息,忽而将关不渡整个人包裹起来,喑哑的声线于黑暗中响起,略带惊异:“竟是我宗传承之人……”
说着,他叹息道:“罢了。”
黑影忽散。
关不渡依旧站在原地,幼时的身影还未散去,大火肆虐,何砚深的身影微微颤抖着,泪水落了下来,却被热度瞬间蒸发。
看起来实在是太可怜了。
关不渡有些自嘲地想。
他当时,是这个样子吗?
关不渡微微一讪,在那片残存的幻影中蹲下身。即便虚影与实体相互错开,他还是轻轻地勾了勾孩童的手指,就当作给儿时的自己,一个再完满不过的答案。
在幻影将散未散之际,关不渡还看见了一个身影。
那是鹤归。
他不知幻觉因何而生,但总归和自己心境有关。他看着鹤归如十五岁那年一般,在风雪肆虐中舞剑,身姿卓越,剑意凛然,一如当年。
他在心中缓缓念道:“鹤归……”
于是他便醒了过来。
石门前,众人横七竖八地歪倒一片。潭中的水不知何时又漫了上来,水面上漂浮着许多人,看起来已没了声息,约摸是在幻觉中溺水而死。
那片无论如何都过不去的区域,有一个圆形的阵法亮起一片青光,想来幻觉因此而生。
阵法前,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本应在梅岭被景誉杀死的王敬书,不知如何逃脱至此。想来姚玉春开门前,那个偷袭的人也是他。
只是他面若癫狂,须发四散,俨然已神志不清。
在场之人,除了早早醒过来的关不渡,就只剩下一个姚玉春,以及姗姗来迟的子车渊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