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做派,让孟扶渊恍然间相似第一次,汴清予强闯无为山庄时,他也是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下人送来的热茶,他一口未饮。
汴清予是自愿如此,另一人却是情势所迫——
因为醉酒误事,痛失一个月月钱和闲散光阴的陆九,见那一坛梨花酿,如遇瘟神,避之不及,客套笑着推开别人递来的酒杯,掏出身上的笔墨,竟然开始抄起来。
这确实,显得陆九傲慢无礼,但谁让这场接风宴的主人是一身红嫁衣的华琼笙,相比这下,反倒是小巫见大巫,见怪不怪了。
这尔虞我诈的江湖,难得有欢声笑语,其乐融融之景。
宴会终将落幕,有人酒足饭饱,意犹未尽地感慨,“琼光谷一日,赛神仙一世!”
孟扶渊正闲步行往华琼笙为自己安排的院落走去,饭后一刻散步,也好消磨腹中堆积的食物。
以往,孟扶渊都是见缝插针盘算江湖事,大概是午后暄明的日光倾泄满身,暖洋洋的,叫人容易懈怠,疏懒。
院落的青白墙映入眼帘,伴随一支红梅延展伸向碧蓝的苍穹,摇曳生姿。
孟扶渊忽觉这瞬息万变的奔波日里,竟然能咂出些悠闲的滋味,餍足带来的快活之意,像是初融的雪水,在红日照映下化作一湾暖流,即将蔓延向他的四肢百骸,然而孟扶渊并未等到回甘的这一刻——
眼前忽然间闪出一个熟悉的身影,伴随而来的是一股强大的不容反抗的力道,紧紧攥住他的双肩,将他压在身后白墙,红梅清幽的暗香不肯去,梨花浓郁的酒香早已弥散,缠缠绵绵,化作千丝万缕的浮动的气息,尽数喷在他耳旁。
“孟扶渊……”霍一垂眸,他声音低沉地呼唤对方的名字,双颊已经浮现一丝醉态的醺红。
被霍一包裹在掌心里的双肩,即便与对方的肌肤隔上厚厚几层初春的衣料,却不可控制地骤然发烫发热,酥酥麻麻的触感一瞬间渗入骨髓,孟扶渊一愣,下一瞬,对方的五官忽然在眼前放大——
霍一直接吻了上去。
他吻的克制,每一次唇瓣触碰的时候,只是蜻蜓点水般碰上去,宛如他在亵渎神明,仿佛他在犯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孽,眸底汹涌的是挣扎的痛苦,肢体却在自甘堕落与沉沦。
孟扶渊没有回应。
这次离的太近,孟扶渊终于能看清霍一眸底的情绪,那些所谓挣扎在他眼里变得十分可笑,所以即便是霍一第一次,主动靠近,主动去吻他,孟扶渊也感觉不到任何一丝,夙愿得以成真的喜悦,反而在清晰感知到对方的情绪时,孟扶渊想法唯有一个,他竟然还在纠结那条破庄规。
方才酥麻的触感迅速消退,像是一场忽如其来的潮落,只余一地搁置在浅滩里的鱼,失去赖以生存的水流,只能奄奄一息。孟扶渊觉得自己方才变得滚烫的身体,开始一寸一寸冷下去,终于,趁霍一换气的间歇,孟扶渊沉声质问道:“亲够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