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汴清予直接伸手推开了,他甚至声音都拔高一些,“我说了我不喝!”
褐色的汤汁溅出来,有几滴落在蔚楚歌的手背上,剩下尽数洇入他的黑色外袍布料中,蔚掌门难得愿意低声下气哄人,结果对方毫不领情,一时间脾气也上来了,他便沉声问道:“为什么不喝?汴掌门如果因为同我置气连药都不愿意喝,那我只会觉得汴掌门幼稚得像个垂髫孩童!”
矮榻一面靠墙,汴清予却蔚楚歌的话置若罔闻,他还是不自觉地往后推,直到惊觉自己的背后已经贴在冰冷的墙壁上,他整个人处于受惊的状态,已经双目失焦,视线游离,他无意识地摇头,喃喃道:“里面有虫……”
“有虫?”
蔚楚歌一怔,拿瓷勺舀几下,疑惑道:“没有虫,药里怎么会放虫呢?”
“我明明看到了……”汴清予整个人止不住地痉挛,他连声强调,语气是万分的肯定,尾音却是颤抖的,“我看到药汁里有虫……”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蔚楚歌,双目猩红,眼眶却已经被雾气浸透,“我不会喝的,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喝下去!”
蔚楚歌这才意识到,汴清予似乎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
他只好把药放在一边,然后凑近一些,替对方往上牵了牵被褥,盖到脖颈的位置,掖好被角,他长长叹一口气,“汴清予,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汴清予闻言便蹙眉,眯起双眸上下打量,看了许久,汴清予忽然瞪大眼睛,试探地问道:“你是蔚楚歌,你是蔚楚歌对不对?”
蔚楚歌颔首,又凑近一些,然后他忽然感受到有一滴冰凉的液体重重地砸在自己的手背上,他震惊看向对面的人,原来是对方眼中的雾气凝聚成的水珠,坠落的时候,在脸上划出一条泪痕。
“刚刚有个人……”汴清予断断续续地抱怨,“有个人……他想强行喂我蛊毒……我没有喝……因为我知道……”
他突然弯起眼角,笑容灿烂,“我知道再等等你就会来救我……”
下一瞬他被蔚楚歌带入怀中,死死搂住。
蔚楚歌的手克制不住地剧颤,浑身上下的皮肉都在痉挛,连心脏也不例外,喉咙里发出不成声的气音,他无声地哽了一下,像是压抑之后的嘶吼。
“蔚掌门好大的手劲啊,你抱这么紧,是要勒死我吗?”耳边忽然传来汴清予调侃声,又让蔚楚歌恍惚间回到江湖大审之前的日子,汴清予每每见到自己,总要调侃几句,逞一逞口舌之快。
于是他只好怔怔地松开。
“我现在浑身上下都疼,我想睡一会儿,你等下再来好不好?”汴清予还在笑,像是在哄孩童一般,语气轻柔地同蔚楚歌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