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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她至死,也不过是“普洱”二字。

    少有人记得她本名“秦依”。

    这些仙仆签的皆是生死不论的契,秦依的爹娘听得女儿噩耗,悲痛不已,可如今人莫说回不来,连尸身也不见踪迹,就要去讨个说法。

    然而仙盟高槛,如何能有个说法?

    邻里乡亲便劝他们莫要再穷追,可怜可怜家中剩下的幼女幼子。

    第三日时,李普洱和屠小窗也仍是低落。

    他们不是没有经历过生死离别,螺春与普洱也不是真的他们的前世,但亲身体验过她们的小心谨慎,记忆中又有她们并不顺遂的过去与期待的未来,难免感同身受,心中沉沉。

    芸芸众生,微茫如萤。

    楚兰因见了,便挑了个空时,带了他们两个去到普洱和螺春的家中。

    到普洱家中时,她爹正给因悲痛晕厥过去的妻子喝药,苍老的妇人眼中滚下两行泪来,埋怨天埋怨地,埋怨起当年贫苦揭不开锅,闺女为了全家来日的一口饱饭,便自请入宫为婢。

    起初几年也是提心吊胆,但深宫勾心斗角都过来了,前阵子还写信回来,说是被修真世家看中,要去更好的地方生活,让二老莫要担心。

    而螺春原名何凤,她家境原比秦依好些,偏家中一连五女而无子,好容易得了一小儿,六张嘴负又担太重,五个女孩便发卖的发卖,嫁人的嫁人,何凤有几分仙骨,被一袋银典入了古家。

    这次古家来送灵石,她家人虽也伤感,却也庆幸小儿有了娶媳妇的家底。

    楚兰因让沧山解了李普洱他们的易容,又重新幻化一番。

    这次两个少年倒是甘心穿起长裙。

    化为她身,只当是梦中回魂。

    螺春那边闹得刺激,楚兰因最会装鬼,带着他们无法无天地吓了何家一通,吓出什么毛病来全然不论,且还留了张符,来个持久效果。

    他们出来时神清气爽,一想到那些人屁滚尿流的样子,便很是痛快。

    而秦依那边,李普洱恢复那秦依模样,于灵堂上入梦,劝慰二老自己保重,又再哄骗似的说将去轮回台,来世再结亲缘之类。

    李普洱在内,楚兰因与屠小窗则站在门外。

    他们听见里头的传来的阵阵哭泣。

    秦依的家在一处山脚村落,正值破晓,远方起伏的山峦后浮着层鱼肚白,一条金色的革带慢慢在天际晕开。

    人死如灯灭,仿佛再浓的痛苦,也无法抵御第二日的到来。

    屠小窗低声道:“人命若草芥,因果若长刃。”

    转而看向楚兰因,道:“楚……长老,我们怎样算古氏的因果?”

    这很不好算。

    楚兰因望着天边薄红,道:“或许,会全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