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为他响起的掌声几乎都是在惊艳下不由自主的起立后尽全力拍出的,这时尹棠最后的旋转还没结束,从残影到定格站立,全程都有掌声在伴奏。
没有绷出严肃冷漠的脸居然也有充满少年感的瞬间,颊侧滴落的汗珠滑至尖尖下颚的尽头,力竭时灼烫的淡红遍布眼下的大片雪白。他回眸时眼中闪过的纯粹胜过千百种风情,这是扭捏造作无法创造的明亮清澈。然而下一秒——昙花收敛绽放都没有这样快过——他重新板回一张所有人最熟悉的那张脸,只是嘴角微微翘出的似乎是满意的笑意出卖了自己。
普通选手只敢在重要的比赛上循规蹈矩,但只有真正配得上领奖台的强者才敢挑战和突破,并且成功俘获所有人的心。
尹棠做到了。
他在鹊起的欢呼声中行四面礼,下场时仍维持骄傲的神气,只是被猛汉落泪的胡教练用力一抱,再严肃的脸也还是像这个年纪男生那样笑出好看朝气的弧度。
“老胡也真是的,分还没出就在那边抹眼泪,不过他就是这个样子,当选手的时候就能哭能笑。”宋心愉嘴上嫌弃,但语气里也有点羡慕,她此时仍然紧绷,两个弟子都没上场,当然羡慕心中尘埃落定的胡一鹏。
成明赫看着尹棠所在的等分席,那边安安静静,观众和其他人都在欣赏回放的精彩,他看着看着忽然开口说道:“教练……其实我的梦想已经完成了。在奥运会的赛场上滑《阿兰胡埃斯协奏曲》,这就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
“怪不得,你在赛季初的时候那样执着跟我要求滑这个曲子,我以为你只是普通的喜欢。”宋心愉笑过后却忍不住又问,“你的心愿里,就没有成绩的追求吗?”
成明赫赶忙说道:“当然有,不过很奇怪,我走进这块场地的时候,自己问了自己是不是感觉很开心,答案是肯定的,那成绩就只是锦上添花,得到我当然要开心得不得了,但如果我真的尽力做到最好却没有站上最高的位置,我也可以接受这样的结果。教练,我这样说……是不是有点不太像运动员,有点让你失望?”
“我当然不会失望,我一直相信你足够优秀站上最高领奖台,但花样滑冰是个奇妙的项目,有时人人完美却还必须要分个高下,然而这个高下,却不是每个人心中的高下。”宋心愉极为认真诚恳地回答这个听上去很尖锐的问题,“我能理解这种感受是因为……当年我在作为一个选手的时候,也体会过渴望冠军,但又更期待呈现自己想呈现的音乐与自我这种很微妙的状态。其实……你更像我一点,我们两个都是会对自己的选择和真实的自我产生疑惑的人。”
她的话触及成明赫心底的柔软,当冰场充满为尹棠打出的分数发出的尖叫喊叫时,成明赫却好像什么都没听见,只是微笑,声音实在是太大,宋心愉只能看见他的嘴唇动了动,却听不到他到底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