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练,”何焕在知道自己的伤情后反而没有了恐惧和无措,他变回平静的自己,说话时每个字都很清晰顿挫,“什么是未来我其实不太清楚的,但是我活在现在,活在此时此刻,我不想放弃。”
宋心愉看着他看了很久才说道:“为什么这么在乎眼前的比赛,即使他是奥运会,也不一定值得你赌上往后的职业生涯。”
何焕很缓慢的摇摇头,脸上浮现出很浅淡的笑意。“在来的路上,我想了很多。其实即使不是奥运会,我可能也会这样选。四年后,我就不在是现在的我了,想要滑出当下最想滑的节目,完成这一瞬间我最期盼的心愿,就只能在眼前这场比赛完成。教练,我是认真的,我每个决定都源自内心,不是一时冲动,我很想赢,但我更想用自己的方式赢,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但是医生说得并不乐观……好吧虽然他也说了你目前的伤势并不是不能控制,但是……”成明赫焦虑得直抓头发,最终只能硬挤出自己的意见,“但是对于人身安全的风险来说,百分之一可能就是百分之百。”
何焕点头,“这我明白。”
“你也许会后悔的。”宋心愉的语气也已经平静下来。但盖佐听出这平静是一种绝望,似乎她已经知道自己会妥协,或许她心中,学生作为选手为自己做出的选择必须尊重和支持,不管是因为什么,她在做最后的挣扎——一个老师一个教练一个母亲一个姐姐的挣扎。
“也许在未来某一天午夜失眠的时候,我回因为坚持上场然后伤势加重断送职业生涯而后悔今天的选择。”何焕握紧双手,“但如果选择退赛,那我则一定会为了这份选择悔恨终身。教练,这是我最后的答案了。”
宋心愉没有再说什么,她转身走出门,成明赫担心教练,让何焕再考虑考虑,急忙追出去。
屋内只剩下盖佐和何焕,还有充斥的沉默。
“我不喜欢医院。”盖佐打破寂静,“这里不让抽烟。”
“我也不喜欢医院,这里总是意味着必须不能后悔的选择。”何焕说道。
盖佐的手重重拍向何焕肩膀,这是选手们的鼓励方式,传统粗暴,但却足够直接。
何焕明白这一拍的意思:它意味着支持。
一个曾经错过一切的旧日选手,他了解何焕为什么做出这样的选择,如果此时是他面对这样残酷的现实,他也一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必说。
过了好一会儿,宋心愉重新回到病房,她依然像是平时行事作风雷厉风行的模样,干练且明快地说道:“我已经告诉胡教练和代表团领队,你不会退赛。”
成明赫跟在教练身后,心中一片怃然。
宋心愉的眼泪是不会在何焕面前流的,任何影响他比赛的事情她都不会做,教练有必须独自承担的责任和痛苦,也有必须支持的决定和坚持的原则。作为宋心愉,她始终相信只有选手自己才对职业生涯和未来选择拥有发言权,作为一名教练,最应该做的是帮助选手制定和完成这一目标,而不是干涉和强加自己的意志。
关切爱护和责任原则矛盾的时刻,宋心愉也做出了她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