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究竟为何?”云英半点不肯让步,一副今日一定要问出个究竟的架势,“大人若实在不愿说,妾只好请殿下出面了。”
傅彦泽震惊地看着她,垂在深绿袖袍下的双手忍不住紧紧攥住:“你、你竟还敢请殿下出面!”
云英迅速捕捉到他语气的变化,紧追一步,问:“大人与妾,如今都在东宫谋差事,东宫的事,自然该请殿下出面,怎么,难道大人心中的介怀,与太子殿下有关?”
傅彦泽咬牙再三,终是压着声愤然道:“穆娘子,莫逼我将你的那点见不得光的事,都说出来,好自为之!”
他说完,再不停留,大步离开。
留下云英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神色莫名。
她听出来了,所谓的“见不得光的事”,定然是指她与太子,还有靳昭之间的关系。至于他到底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还是两头都已知晓,就不得而知了。
他是从何处发现的?
云英在心里细细回忆,很快有了猜测。
想必是先前与靳昭、太子分别出宫的时候,被他无意间看到的。想来,那几回,都恰好是他住进怀远坊,全心备考会试的时候。
如此一来,一切就说得通了。
年轻的探花郎,初入仕途,却发现自己敬重的小将军,与自己效忠的主君,竟与一个小小的乳娘有令人不齿的暧昧关系,该是多么震撼又痛苦的事!
云英看着手中朝下的伞尖上,汇聚成串的水珠滴滴答答砸在木质的地板间,很快渗透进缝隙里,不禁轻笑一声。
他一定想,这一切,全都是她这个不知廉耻、水性杨花的女人的错。
面上笑意逐渐冷下,她重新打起伞,走进不曾停歇的雨幕中。
回到宜阳殿的时候,还没等站稳,一团小小的身影便哒哒哒奔来,一下撞在云英的腿上。
“抱抱!”
圆圆的小脸蛋抬起,笑嘻嘻看过来。
云英忍不住也跟着笑,弯下腰将肉嘟嘟的孩子抱起来。
“皇孙长大了,云英都抱不动了!”她说着,在他的小脸上亲一下,见他这时候竟然穿戴整齐,不由惊讶,“这是要出去?”
丹佩快步走近,笑着点头说:“方才少阳殿来传了话,说是让皇孙也一道过去见一见大人们。”
绿菱过来,将皇孙已经长住的浓密黑发最后梳理好
,说:“果然还是最亲你的,一听你的脚步,皇孙便自己从屋里跑出来了。”
云英摸摸他的小脸蛋,说:“既然如此,那便我带皇孙去吧。”
“你才从外头回来,若是太累,让我们带去也好。”丹佩和绿菱乐得偷懒,自然高兴,但嘴上还是要关心一句。
“无碍的。”云英笑笑,心里却觉得太子近来似乎有些频繁地让皇孙出现在外人面前。 他素来观察细致入微,瞧皇孙方才的反应,当是得了乳母的提醒,才想起要给众人见礼。
先前在恩荣宴上,他虽也见过皇孙一面,可那一回,皇孙多是由一名内监带着,教他以为,平日皇孙的教导与抚养,多是内官负责,乳母便只喂养即可。
今日再看,皇孙对乳母的亲近与依恋,竟远超先前那几名内官。
幸好,那个女人将皇孙教养得知礼守礼。
他从前在书塾中帮先生教过不少刚开蒙的幼儿,入京后,又给两个小儿讲过课,很是知晓要让这些孩子听从教导有多难,诚然皇孙是龙子凤孙,天资不俗,但背后定然也少不了许多功夫。
只是不知她是当真悉心教导皇孙,还是只学会了这套表面功夫,别让皇孙也染上她那一身小人的毛病才好。
就在他即将收回视线之际,那个原本只是乖顺地等在太子身后角落中的女人,仿佛有所察觉一般,突然抬起头,朝他的方向扫来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