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过要劝他,但是有限的接触中,顾听霜也从不肯听他的话,要不就是不发一言,要不就是冷嘲热讽。
上辈子,顾听霜自革家室王牒,迁出晴王府独自打拼之时,他已经被顾斐音召回身边。
仙帝因为获悉顾听霜对于灵山狼群的把控力,给他加封了一个爵位。顾听霜也并没有像宁时亭预计的那样,拒绝爵位而归隐山林,反而接受了爵位,自己搬出去另设府邸,落地生根。
那时他到底担忧他会在这方面吃亏,动用了一切能力,在不被顾斐音察觉的情况下,给初出茅庐的顾听霜写了一封信。
上书寥寥几个字:“权利动人心,如烛绳草灰,崩散易逝,难恒长。”
从今往后,顾听霜就是一个人走他的路了,群狼到底不是人类,他往后也不可能真的永世不与人打交道,到时候要怎么办呢?
他等了三个月。
顾听霜给他回了信,却只字没有回答他这方面的疑虑。
宁时亭依然记得那回信中凉薄而讽刺的语气:“以色事人者,如镜花水月,虚幻破碎,易劳心。”
此后十年,顾听霜当真没有与任何一个人亲近过。
某种程度上,顾听霜和他很像。
宁时亭自己,何尝也不是一个人孤寂地走过了这十年。他与顾听霜唯一不同的是,他没有他狼一样的心性,他依然畏惧严寒,眷恋温暖。
虽然狼很多,但是一旦变小,安置起来也不费事。
宁时亭恐怕这些狼会引起别人的恐慌,只叫来了葫芦、菱角、画秋几个比较得力的管事,简单交代了一下情况,让所有人出行谨慎,没有要事,不可进门。有事情也必须要先通报。
一夜下来,倒是相安无事。
这些成年狼比小狼更知道轻重,变小之后非常乖,从墙角一字排开蹲好,睡觉也就是在火炉边围成一个圈儿,一只叠一只的,彼此取暖。
顾听霜说:“这是我的狼,温暖的环境会扰乱他们的心智,让他们从此变得娇气,和你一样,宁时亭。”
宁时亭笑着说:“有世子殿下这样的主人,自然不会变成我这样的。世子的考量当然好,但是外边风雪也确实太大了,群狼已经被殿下训练得这样好了,肯定也不会因为一两日的温暖而懒惰,您说是吧?”
这鲛人现在摸透了他的脾气,什么事情都顺着他的意思说,顾听霜也不好再发作。
他半夜起身,本来想出去找宁时亭,后来又睡了。睡到中途被宁时亭弄醒,说了两句话后,不再理他,继续翻个身睡。
辗转许多次,却老是睡不着。
宁时亭帮他拉了床帐,退出去后熄了里间的烛火,一点声音也没有,黑夜沉静,是个好入梦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