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别舟看他没有回复,马上又打了一行字:“怎么?这就惊讶了?很正常啊,有人喜欢你了。不如去问问贺言要多少钱吧。”
但这似乎并不是钱的问题。
崔远洵为了演戏,也额外学过很多别的东西。
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里,最底层是解决基本温饱的生理需求,依次往上增长,变成了安全需求、社交需要,而最顶层,是尊重与自我实现。
这是崔远洵学到的,但了解知识以后,实践总是困难,他在社交的那一块就已经卡住了。而在他的设想里,他是应该越过这一块的,毕竟历史上,被人厌憎众叛亲离的名人也不是没有。
真的可以一点不在乎吗?
很多年以前,他去国外跟别的同龄人一起夏令营,有人给他递纸条,让他帮忙打掩护,他们晚上要溜出去玩,他没理。后来事情就变了,回到宿舍的时候,床上会被泼上不明的液体。他问是谁干的,别人都瞪大眼睛说不知道,难道不是你尿床吗?然后一群人哄堂大笑起来。或者临时变了行程,也没人告诉他,等他按照时间到原定的地点时,已经空无一人。
他第一次漫无目的,在大街上乱逛。用手里不多的外币,买了一张剧场的票。
那个戏似乎也不太好看,毕竟热门一点的舞台剧,老早就被抢光了票。他买的,只是一场不受欢迎的、也没有多精彩的戏,是那时候挺新鲜的沉浸式演出,演员突然跳下来,握住他的手。念了一首他没听懂的诗,又在黑暗里拥抱住他。
他后来也去查过,那首诗是里尔克的,演员念的那一句是,此刻有谁在世上哭,无缘无故在世上哭,在哭我。
但是那一瞬间的感受,他往后的岁月里,很多次想要寻回,却并不是诗、也不是什么影视作品找得回来的。
反而是,最近发生的,别的某些事情,终于有了那么一丝的改变。
比如刚才,当贺言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咬牙切齿,跟他说着,人应该被看得起,应该被尊重。贺言不断说着谎话,认为人应该充满虚假但被人喜爱地活着,用获得的金钱来衡量价值。
他看见了那双眼睛。
第35章
贺言并没有在这里面真的停留一整天。
一到下午,他又要准备新的行程。同市有一个时尚盛典,红毯是今晚开始,离他这里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补一下妆,差不多就可以出发了。
崔远洵正在跟争论着戈达尔与特吕弗的好坏,贺言完全听不懂也没兴趣,但是多听了几句,就听见崔远洵说:“我当然看过他的访谈录和书信集,我去学了法语,看的原版……”
十八线果然很闲,还有时间去学新的语言,贺言一边这么腹诽着,一边要奔赴下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