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说法,宁时亭有些意外:“是这样吗?”
不等他回答,又喃喃地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
这一匙返魂香慢慢烧尽,宁时亭从旁边的木盒里拿出香布轻轻擦拭,也将剩下的香料收了起来。
青烟随着他动作带起的风轻轻飘散,沾在衣服上时化成水雾,渗入衣衫和肌理,彻骨清香。
顾听霜看了他一会儿,又问:“小狼告诉我,遇见你在百草园找人。下人说,你要把那只冰蜉蝣送走?”
宁时亭说:“嗯。”
“那你是因为这件事心情不好,还是因为返魂香的事情心情不好?”
不假思索的,这句话脱口而出。
顾听霜简直想扇死自己——他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宁时亭的情况了?
宁时亭轻轻笑了:“或许都有吧。”
他收起香盒,从廊下起身,看向顾听霜。
顾听霜眯起眼:“所以我说你虚伪,明明舍不得,还要往外送。明明是为名与利嫁进来,却要在人前显得高风亮节。”
宁时亭微微一怔。
顾听霜眼中带上了一点笑意:“不如我们来做一场交易如何?你我联手,除掉我父亲。晴王府的名与利给你,我要他的命。”
“……”
宁时亭的微微睁大眼睛。
顾听霜安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宁时亭昨晚那句“想杀晴王”,他翻来覆去地想了很久。最终能想到的,只有宁时亭此人并不爱他的父亲。
入府当小娘,晴王一死,能拿到手的只有名、利。“晴王续弦”的名,继承整个晴王府的利。顾斐音从来都不喜欢自己的亲生儿子,这是举世皆知的事情,他要死,身后事也只会交给宁时亭去办。
顾听霜从不嫌弃爱名利的人,名利是好东西,心有这二字的人,往往办事更得力。
他厌恶的是追名逐利却不肯承认的人,诸如宁时亭这种虚伪的人。
既然看穿了他这层心思,顾听霜忖度着,也不妨退一步,跟宁时亭合作一把。
至少他们眼下的目标是相同的。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宁时亭“噗嗤”笑了出来,眉眼弯弯。
刚刚还停留在眼里的阴霾与悲伤一扫而空,像是听见了什么很高兴的事情,笑得肆意爽快。
他这样不端着,反而透出一种又洒脱又媚的爽朗来,眼里星光璀璨,银杏继续在他身上洒下金黄的影子。
顾听霜一动不动,冷冷地看着他:“怎么?”
宁时亭收敛了笑意,温柔地看着他,摇了摇头:“我没有这个意思,饮冰。我想要的不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