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在庭院里指挥下人搬弄东西的样子,和“病入膏肓”这四个字压根儿八竿子打不着。
顾听霜本以为他的称病不出只针对仙长府,为了在这段时间内躲过外界非议,却没想到宁时亭这样的防备中,居然也包括了顾斐音。
宁时亭见他已经醒了,也干脆地让人开始搬东西。他几乎把书房里所有的用物都搬了过来,衣服、书卷、他专人专用的洗漱用品和杯碗茶具,点心盒子,文房物品,看样子是打算在这里长住了。
宁时亭看见顾听霜还呆愣在那里,觉得这少年可爱,从他身边过的时候,顺手也往他头顶揉了揉,就像他对听书经常坐的那样。
顾听霜总是冷酷从容的样子,少年老成,难得见他终于表露出了一些和现在年龄相符的稚嫩和单纯,宁时亭就觉得非常可爱,也会为他感到高兴。
顾听霜没动,没躲,又愣了一会儿后,看着宁时亭快走过去了,猛然回头问道:“你……为什么?”
之前宁时亭说想杀顾斐音,他一直半真半假地信着。他一直觉得宁时亭爱顾斐音,不过是装腔作势,图的都是晴王府的钱,因为他这样的一个性子,怎么会多么热烈地去爱一个人呢?
鲛人是水,是淡得近乎无色的天边烟云。他想不出宁时亭爱一个人的样子,更想不出他会为什么人作小儿女情态,洗手作羹汤。
……他会做饭吗?
念头百转千回,一个又一个地从脑海中掠过。
宁时亭侧身偏头来看他,顾听霜这一刹那也忘了自己想说什么,想来想去只说了几个字:“九珍合酥。”
“什么?”
宁时亭显然有些纳闷,没有明白他在说什么事情。
顾听霜一字一顿地说:“九珍合酥,听说你会做。”
宁时亭愣了一下,随后说:“……是,殿下。”
“我要吃,你给我做。”顾听霜命令道。
宁时亭哭笑不得:“殿下,微臣还有很多事情要忙,这个酥的话,我让人为您在王府对面的东巷口买好不好?听说那家是殿下从小吃惯的,想必也比我做得好。”
顾听霜不耐烦:“就是因为从小吃到大,腻了,我要吃新鲜的,每次从那里买回来,再新鲜也免不了酥皮放老,我要吃刚出炉的那种,你去给我做。”
宁时亭正要开口,又被他猛然打断了:“这是命令,既然到了我府上,就要听我的话做事。怎么,还是不愿意么?”
他连珠炮似的冷声说了这许多话,宁时亭也有些哭笑不得:“殿下,我这还没说完呢,我是说,这道点心坐起来费时,殿下想要吃,要耐心等等我,好不好?”
“……”
这一刹那,宁时亭这种惯常哄小孩的语气居然也没有让人感到任何不适,鲛人温软的话语消散在风中,如同飘摇的金色银杏叶消散在苍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