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回家了。
他自小懂事,执断尘剑,修无尘道,什么苦都吃得下,什么疼都忍得了。
可现在,他说,疼。
殷岭西顿住了,半晌,他才勉强道:“怎么会疼呢,师尊你明明吃了我给你的药丸,怎么会……”
话没说完,他自己先愣住了。
那药丸,是黄长老给他的,说是能在取骨的时候让师尊一直昏迷且感觉不到痛感,可师尊现在……分明是醒着的。
殷岭西心里陡然卷起刺骨的寒意。
跪在祭坛边的黄长老冷汗涔涔,他颤巍巍地上前,“少皇殿下,移骨之阵需要被移骨的人……一直保持清醒和痛感才能麻痹杀骨,我等、我等……”
砰!
下一秒,黄长老就被一股充斥着杀意的魔气击中,狠狠撞上了极远处一块大石上,生死不知。
……一直保持着清醒和痛感。
殷岭西心里窒闷的厉害,他将拂知缓缓抱起来,万分小心,一步步往寝宫走,他不敢想象现在拂知又多疼,抖着声音轻哄道:“没事的师尊,一定会没事的……很快就不疼了……”
他甚至能感受到拂知背后一片黏腻,剔骨的脊背还在往外渗血。
“很快就不疼了……”
【阿软:收回度百分之八十七。】
拂知眼睫一颤,任由他抱着,睁眼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有凉凉的水雾落下来,打在他睫毛上,氤氲出晶莹的水汽。
下雨了。
天衍宗,青竹山的禁制骤然解除。
一道青色的流光掠到主峰,骇人的杀意让甚至让庄呈以为是有敌族入侵,他皱眉抬眼,看清来人之后,却讶然道:“小师叔?”
“您不是在闭关吗?怎么”
顾眠凉手里紧紧握着一块满是裂纹,黯淡无光的玉佩,黑沉的眼瞳压抑着戾气,细看,紧绷的身体有些微微颤抖,他揪住庄呈的领子。
“阿拂呢?”
庄呈一时失语,他斟酌着该怎么回答:“小师叔,你先别着急,拂知师弟只是暂时出去散心了,最近发生的事情有点多,你听我……”
顾眠凉打断他:“阿拂呢?”
他指骨泛白,力道大的几乎将庄呈的领子捏成齑粉。
“这是阿拂的命牌,他出事了……”顾眠凉一边摊开掌心,一边紧紧的盯着庄呈的眼睛,“阿拂在哪?”
庄呈将视线移至顾眠凉的掌心,神色登时变得难看至极。
那玉佩他熟悉的很,小师叔取过拂知师弟的一滴精血,做成了命牌,宝贝似的一直戴着,现在这玉佩却黯淡极了,几欲消散。
顾眠凉深吸一口气,耐心即将告罄:“说!”
庄呈表情沉凝,飞快的将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说了一遍。
顾眠凉的脸色越来越冷,最后冷笑一声,气得发抖,“好、好,本座看你是不想干这个宗主了,既然如此,本座不介意帮师兄清理门户!”
“还有执法堂,殷岭西,魔族……”
他每说一个字,空气里的杀意就凝沉一分。
他在修真界素有杀神之名,本座二字是他动了杀念的时候才会用出来的自称,可见已是极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