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知声细细的观察他的反应,片刻后,扶了扶眼镜:“既然你什么都不愿意说,那我替你说好了。”
巩志仪沉默而又抗拒的闭上了眼。
“你儿子叫巩飞,沉迷赌博,将你们作为回迁户的钱全都拿去赌钱,最后反而欠了一屁股的高利贷,”纪知声笑了笑。
“于是他跑了,只留下你一个人,你非但没有怨言,反而主动替你儿子还债,你……很享受这种被迫奉献的感觉吧。”
“……”巩志仪睁开眼,不再无动于衷,饱经风霜的眼睛中,纪知声感受不到多少作为父母对孩子的爱,而是一种沉默而病态的对奉献的疯狂。
见到巩志仪的第一眼,他就隐隐确定了,这个人是个完完全全的被动奉献的享受人格。
换句话说,巩志仪迷恋为了别人,而自己遭受痛苦的感觉,他会认为这是伟大而无私的爱。
“不,”巩志仪否认道,“我只是为了叫他回头,叫他变好。”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没有反应,而是皱起了眉,显得有些不耐,手腕上的镣铐被他无意识的揪动作响。
纪知声半点也不反驳,声线温顺柔和,他顺着巩志仪的话往下说:“对,你是伟大的父亲,你是为了他好,所以,你想让他变得更好吗?”
“但是,你需要付出一点代价。”
他浅色的眼瞳含着笑意,像是裹了一层蜜,望向巩志仪的眼神温柔极了,宛如向恶人伸出手的神明,每一个字都让人信服。
巩志仪的眼神茫然一瞬,他沉默一会,果不其然道:“……什么代价。”
纪知声:“你对你儿子这么好,不想让他知道,他父亲只一个杀人凶手吧,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被周围的人看不起,找不到工作,一辈子都活在阴影之下。”
“你以为的帮他,其实是害了他。”
这句话,对一个奉献型人格的人来说极其致命。
巩志仪眼中起了波动,他学历不高,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层,此时被纪知声点出来,肉眼可见的变得焦虑。
巩志仪终于妥协:“……那,那我咋着办吗?”
“这样,”纪知声将早就准备好要问的问题拿出来,“会写字吗?”
巩志仪:“会。”
“把上面的问题一一填好,按照实情,如果有说谎的地方,你儿子会立即知道你是个杀人凶手,”纪知声轻声道。
他甚至像个电影里演的反派,语调逐渐开始变冷,隐隐带着胁迫的味道,配着脸上的那副眼镜,颇像个喜怒无常的斯文败类。
“填了他,我保证,你会死的悄无声息,没有人知道你为巩飞做了什么,也没有人会记得你,你是一个伟大的,死在暗影里的父亲。”
巩志仪:“……伟大的,死在暗影里的父亲。”饱经风霜和生活磋磨的中年男子重复了一句,似乎再也找不到比这更适合形容自己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