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揭开纪知声的眼罩,望着那双因为白炽灯而不适应半眯着的茶色眼睛,微微一笑,“第七天的伊始, 好久不见。”
语调不急不缓, 正是纪知声这一年来做梦梦见无数次的声音。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身体寒毛倒竖的反应。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穿着
暗红色的丝质衣料,有点像睡袍。
宴钺在他身边蹲下来, 笑吟吟的伸出手指拂过纪知声的手臂,“还真是敏感……”
指腹明明是温暖的,纪知声却感觉像是有一条冰冷黏腻的蛇顺着自己的胳膊爬向全身, 然后绕到他的脖颈, 吐着蛇信子。
处刑椅上黑色的金属扣在他白皙清瘦的手腕上,纪知声闭眼,“你是T。”
宴钺饶有兴致的拨弄了一下纪知声长长的眼睫, 漫不经心:“嗯。”
他叹息道:“本来你还有一天的时间, 但是你不乖。叫警局的人知道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否则我也不会失信。”
“啊……也不能说是失信,”宴钺说, “毕竟现在已经是第七天了。”
纪知声躲开他的触碰, 生理性的厌恶叫他忍不住反胃, 可脖颈上束缚的金属扣叫他躲避幅度很小。
但就是这极小的躲避幅度, 却不知道碰到了宴钺哪根弦, 那双幽谧的眼睛中闪烁着兴奋而愉悦的光,“你是不是在想,警局的人什么时候会来?”
他摸向纪知声的颈侧,指尖停在他的耳骨上,温柔道:“追踪器没了呢……”
“哎……你怎么还是和一年前一样,相信那帮警察?明明那次你都扛过了一轮七日,他们才来,不是吗?”
“那又有什么用呢?你能忘记发生过什么事么?是不是……”宴钺感受到纪知声微微僵硬的身体,低声笑道,“连做梦都是我的声音。”
纪知声额角渗出细微的冷汗,他低声道:“……你在暗示我。”
暗示、诱导、催眠、精神刺激、信仰崩毁、洗脑、人格重塑。宴钺对待D市精神病院里的那些人一样。
只不过一年前,这些步骤被压缩到极点,纪知声在短短七天里生生挨过一轮,直到最后差点疯了。
宴钺怜惜的擦去纪知声额角的汗,“不,只是你从没有忘记过。”
他拿过来放在一旁托盘上细细的注射器,稍稍推进,冰冷的水雾落在纪知声皮肤上,他微微抬眸,眼瞳一缩。
宴钺:“猜猜这是什么?”
纪知声心跳急剧加速,遽然抬头,“你……”
“这是让你快乐的东西,”宴钺低头,冰冷的针尖刺进纪知声青色的血管,慢慢推了进去,挣扎间,有血珠冒了出来,被宴钺吻去。
“别闹,”他责怪道,“我们这次从第四步开始。”
宴钺微笑着,按下了处刑椅上的电流键。
席矜枯坐在医院门口很长时间了。
那具尸体还是被送进了医院,只不过不是抢救室,而是太平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