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远慢慢地走进大厅,此时已经过了客流高峰,餐厅已不像之前那样嘈杂。
B6的位置在无烟区的角落里,紧靠着落地窗,透过窗户能看见外面来往的人群,还有快速驶过的车在夜晚弥留下的流光溢彩。
安远并没有把位置订在他喜欢的墙绘下面,那里曾经坐过宋知非也坐过舒岩,他并不想把位置给外人坐。可是他做的毕竟是生意,开门迎客不好拒绝,所以他想着这位置给陌生人坐总该是没关系的,因为他们和自己没有故事,没有关系,连路人都算不上。
他不知道宋知非会带来什么人,这人会和宋知非是什么关系,可是想着他会与人在那里谈笑,心里总归是不太舒服。
而且安远在内心深处阴暗地幻想:也许,也许他们会看见他的画,也许他们会聊聊他的画,也许是表扬,也许是批评,不论是哪一种可能,都不会让安远觉得开心。
但安远最怕的是,他要和宋知非,默默无语地,对着抽烟。
就像前几次一样。
这会让他怀疑,他十年的感情,到底值不值得。
像凌迟。一刀一刀,慢而痛。
所以他想还是不要抽烟得好,至少可以聊点什么,随便聊点什么,即使是虚与委蛇,也比沉默好太多。
而舒岩,安远从未想过舒岩要和别人来到他的店里,坐在他最喜欢的位置,从未想过,因为那只可能是和自己。
自己抽着烟,而舒岩默默地喝着咖啡,可以说话,也可以不说话,无所谓的,这些都无所谓,只是就那样坐着,只要是两个人,都可以。
看着落地窗上的倒影,自己才从设计公司赶过来并没有穿西装,最近一直忙着加班,头发没有怎么打理,乱糟糟地立在头顶上,疲惫的样子藏都藏不住。
安远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离B6的位置,只一步之遥。
走得再慢,也有到达的时候,安远隔着一个桌位,看见宋知非和舒岩两人端着酒杯聊天。
原来宋知非不是只会客套疏离的微笑。
原来舒岩对着别人也会笑得温柔。
安远五味杂陈,甚至想掉头离开。
他看见宋知非拿出一个盒子,包装精美,他笑着递给舒岩,舒岩推脱几下,就接下了。
安远快步走了过去。
他把手按在舒岩肩膀上,冲着宋知非打了声招呼,他说:「你来了。」
宋知非被突然出现的安远吓了一跳,他说:「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和猫一样,走过来没声音的。」
安远脸上挂着笑,没有回答,他重重地捏了下舒岩的肩膀,舒岩抬头望着他,也说了句:「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