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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惊雁觉得是他杀了小影子。他的几乎不怎么说话的,从早到晚黏着他的,连名字都被他忘了的小影子。

    别的他都不后悔,因为他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力不可及,但是他后悔自己为什么吝惜最后的那个拥抱。

    在反复的自我质疑中,他甚至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是为了不让小影子伤心,还是单纯的想证明自己是个男人。

    小影子死的时候抱着石头,是不是把石头当成他了?这种后悔慢慢发酵出了各种不同的东西。无数个黑暗的夜里,孟惊雁都在噩梦里大汗淋漓地醒来,耳畔还回荡着一个委屈的小声音:“哥哥为什么不抱我?”

    这种由懊悔、自责、愤怒、焦灼编织而成复杂情绪,最终融化成了一根极为细小却面目全非的尖刺,卡在他的心窦上,让他的心脏跳一下就疼一下,让他寝食难安又让他遍寻不获。

    孟惊雁望着白布后头那一星几乎微不可见的蓝,那根刺又开始作祟,看不见的疼痛从胃开始,自上而下地拼命地挤压着他,像是要把他肺里的空气都驱逐,可是他一滴眼泪也没有。

    因为没意义。

    孟惊雁转身走进黑魆魆的浴室,衣服从身上滑下去。空气中氤氲着半凉不热的水汽,在皮肤上激起一阵阵的鸡皮疙瘩。水是半温的,他摸出一块肥皂从头打到脚,又飞快地冲干净,就当是把这操、蛋的一天冲走了。

    第二天没到五点,孟惊雁的闹钟就响了,他飞快地洗漱完穿好衣服。等他出门的时候,于晨的二手索纳塔已经在门口打哆嗦了。

    “孟哥,快点上车,我给你带了个肉夹馍!”于晨是个圆脸,还带着一副圆形的玳瑁眼镜,显得他格外圆润。他的嗓门很洪亮,要不是孟宅没什么近邻,肯定有人得告他扰民。

    孟惊雁锁好大门,快步上了副驾驶,哪怕现在日子比不得从前了,于晨总觉得孟惊雁还是怕冷,按着他的老规矩,把车里的温度调得不低。

    孟惊雁接过于晨递过来的早餐,低头看了一眼:“最近不是得降脂吗?”

    于晨噗嗤一笑:“孟哥,你最近照过镜子吗,你现在哪儿还有脂可降啊?演那个情场失意的男二号实在是最合适不过了。今天上午是场硬戏,我这经纪人当得不大合格,不能给你争取多好的资源,但是早饭我总得让你吃上。”

    其实孟惊雁心里很清楚,他没有好资源的问题根本不出在于晨。孟家出了事,墙倒众人推,多少人急着和这个飞快塌陷的大漩涡撇清关系,生怕和孟家扯上一星半点关系。

    先不说有能力拉孟惊雁一把的门户不多,人总是不会嫌自己钱多。虽说孟惊雁早年也没多仰仗孟家多少,但眼瞧着孟家的大厦已倾,孟惊雁也堕落成了一个半温不火的小演员,也不像是能再次蹦回龙门的,八成要上岸做哪家的吸血小白脸,谁黏上谁倒霉,谁都不愿意去当这个高成本没回报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