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观察她神情,心有所悟,故意咳嗽几声,虚弱无力道:“母亲,我是不是要死了?”
庄静郡主吓了一跳:“胡说八道!”
察觉自己语气过于生硬,她又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快好了,快好了。”
皇帝看着她发笑,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母亲,我一个人在宫里,日子本就难过,现在连你也开始骗我了吗?”
庄静郡主“啊呀”一声,潸然泪下!
“若离,我的女儿,你受苦了啊!”
她痛苦道:“只是母亲没用,居然帮不到你,还叫人在我眼皮子底下害了你!”
果然是有人在背地里暗下毒手!
皇帝脸上肌肉猛地抽搐一下,额头青筋迸现,杀机毕露:“是谁?!”
庄静郡主流着眼泪,慢慢摇头:“我不知道,幕后之人藏得很深。”
她拿起放置在桌上、用了大半的膏药,递到皇帝面前去:“你的伤反反复复、不曾转好,我总觉得蹊跷,几经探查,终于发现了几分端倪。”
皇帝注视着内里浅绿色的膏药,目光凶戾,声音绷紧如弓弦:“这东西有问题吗?”
庄静郡主眼泪流的更凶:“这膏药本身是好的,却不知是谁在里边掺了研碎的铁锈,那些个脏东西随着膏药进入伤处,所以你才会备受折磨,总不见好……”
……
大人物们为了家族、亲眷和未来的荣光厮杀,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战场。
阴影之中,吉春垂着眼,低声同几个小内侍道:“曹大人的奏疏中提及有内官亲眷横行枉法,我仿佛记得,赵老公是山东人氏呢……”
不几日,内侍监纵容兄长横征暴敛、鱼肉乡里的事情便传得沸沸扬扬。
士林之中对于奸宦的容忍度无限接近于零,尤其内侍监又是天子近臣,这等小人怎么能在君主身边侍奉?
他兄弟如此,他必然也不是个好的,当杀之而后快!
承恩公府急于将自家的丑事掩盖,其余涉案之人也乐得用别家的案子顶雷,至于内宫之中,事发当天,太后便遣人劝说皇帝:“先祖创业披荆斩棘,筚路蓝缕,何等艰辛!哀家也知皇帝与赵太监感情甚深,只是他的家人做下这等丑事,惹得民意如沸,必得处置了,才能安抚民心……”
曹廉奉天子令巡视山东,声势浩大,沿途甚至有百姓跪地请命,队伍绵延数里,人心向背,岂能视若无睹?
总得抛出一个相对体面的、身居高处的恶人出来,才能继续粉饰太平,将此事收尾。
很快,内侍监被投入掖庭,吉春又一次取代他,成了天子身边最得意的人。
内侍监离开的第一天,芈秋什么都没说,直到第二日傍晚,方才忽然问了一句:“他还活着吗?”
吉春心头微突,低头道:“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