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边一走,元景更觉毫无乐趣,身边往来不断,连偷懒的空闲都没有。往后大半个月,每天天不亮就起来了,至夜深之时才能睡下,有时困的坐在软辇上便打起瞌睡。楚驭不忍吵他,行至住所,将人悄悄抱进去。元景每天总是睡不足,早起非得闹一场,虽然只是撒娇耍赖,但他身份尊贵,打不得骂不得,吉时又不可误,也是够难办的。
往年都靠小柳绞尽脑汁的哄骗,幸而现在有楚驭在,叫不醒就直接把人从被子里捞出来,勉强拿捏的住这位小祖宗。
宫中宴请长逾十日,随燕帝驾宿太庙、入主斋宫、礼拜国寺等事宜,元景自是逃不开,不过他年纪小,宴请百官、使臣时倒不用全程坐陪。正月十四那日,燕帝在宝津楼赐宴,乌什图也带着弟弟来了。宴席开到一半,元景就借故跑了,乌善一见他没了踪影,哪还呆的住?坐在哥哥身边麻花似的拧来拧去,乌什图酒兴正酣,也不忘教训弟弟:“坐好!屁股下面有钉子?”一名盛装打扮的宫娥正给他倒酒,被他凶声凶气的一吓,酒壶倾洒,淋湿了他的衣角,忙跪地请罪。乌什图握住她一只手,将人扶住,再开口时已换了一副口吻:“美人快起,咱们刚才说到哪儿了?哦对,你叫什么?”
乌善哭丧着脸去扯他的衣袖:“哥,我肚子疼。”
乌什图扫了一眼上首,见燕帝正与高丽使臣说话,并未留意到这边,遂不耐烦道:“就你事多,快滚。”
乌善闻言即滚,眨眼工夫就跑了,下台阶时更是一步五六阶,简直恨不得飞起来,见元景背着手,小大人似的站在楼下,有宫娥侍卫对他行礼,他也只点点头,上去对着他屁股就是一巴掌:“元小九!”
元景立刻反击,拳头高起低落的敲在他肩头,矜贵之气全没了,两个人嬉闹了半晌,跑到无人之处聊了起来。乌善在来宝津楼的路上,行过御街州桥,见两廊之下商贩入市,奇术异人,歌舞乐声更是绵延十余里,又听说元宵当日还要热闹百倍,提议明晚一起出游。元景摇摇头,沮丧道:“明天是我的生辰,我得呆在宫里。”
乌善不解道:“后半夜也不行么?我哥说明天一整夜都不闭市。”
燕帝因早夭的皇子太多,元景出生时,担心他也养不大,特意去五台山请了位仙长,又在宫中建了一座四面环水的道观,仙长言明:太子十五岁前的生辰,都需与十一名同岁的少年在里面守上一夜,人人着云纹锦衣,脸上覆玄冥神兽的青铜面具,一眼望去,无不相同,以此迷惑阴使,为太子镇寿。
乌善出主意道:“找个人来替就是,反正人人都戴着面具,也看不出谁是谁。”
元景一愕,显然先前没有想到,他咬着手指甲思索了一会儿:“替是能替,但我也跑不出去啊,我大哥看我看的紧呢。”
乌善听他语气松动,更加兴奋了,人都站了起来:“他明天要陪我哥去玩,管不到你,你找好人,到时候我带你跑,天快亮的时候再送你回来,保管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