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景听闻此言,身姿微晃,惊呼声差点就冒出来了,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脸色平静下来,唯独指尖在背光处微微颤抖,似在强忍心中的难过。燕帝一直未置一词,只在他提及千羽军时眼神微变,待范平告一段落,看向楚驭道:“朕未曾听闻千羽军入京的消息,他们是何时来的?”
千羽军人不过百,但个个武艺高强,足可抵千军。楚驭心知质子拥兵是大罪,沉声道:“回皇上,是去年正月。六年前他们已全部脱离军籍,为臣看守私地。因顺安侯被贬,臣担心京中有变,才将他们召过来,未及禀告,请皇上恕罪。”
元景暗忖道:“去年正月……那就是我跟他吵架的时候,好罢,那这次皇兄造反,应该不是他的计策。”心中一块大石落地,看了他一眼,忽然想到,先前在太子府里掳走自己的多半也是这波人,心里顿时就不痛快了,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
只听燕帝淡淡道:“朕与太子此番得幸,多亏了你,你料敌于先,才有今日之功,何罪之有?朕反该好好奖赏你,朕知道,寻常的东西你多半是看不上的,说吧,想要什么?”
楚驭道:“为陛下尽忠是臣的本分,臣没有想要的。”
燕帝一笑道:“你立了这等大功,不赏岂非朕之过?不止是你,诏前军上下亦当同赏。”
薛乙站在他旁边,见他语气虚浮,脖颈后已开始流汗,知他快要撑坐不住,悄悄对太子摆了摆手。元景心中极不愿意跟楚驭打这个交道,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顶上去:“父皇,不如将这个差事交给儿臣吧,您先去歇着。”
燕帝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也好,就交由你来办吧。”
众人谢恩出门,元景又留下来照料了一阵,燕帝以这里人手已够用为名,将他赶去处理政事。宫人们辛苦打扫了一夜,待他出门时,皇城上下恢复了些许往日气派。只是地上湿的厉害,他遥遥一望,提起衣摆,低着头一点点地走。
他不想见,也挡不住别人要提,只听小宫人在一旁道:“殿下,世子在前面。”
元景无奈道:“知道了,你下去吧。”他咬了咬下唇,慢吞吞地抬起头。楚驭站在石栏边,赤金色的太阳照得他身上银甲如镜,连那张英俊坚毅的侧脸,也似带了光芒。
元景心跳一顿,腰身挺了挺,想要拿出大燕太子的威仪来,但总差了那么点底气。他对此人怨愤未消,若说主动示好求和,是万万做不到的。暗忖只能等他再来招惹自己时,半推半就地顺从,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