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商量起来,又是一场嘴仗。朝臣们个个心如明镜,都知道这是西北那边的伎俩。如今想要收复失地,只管将殡宫里的那位送回去即可。元景怒极,指着他们骂道:“这帮人要挟朕,朕就得听着不成?难道满朝上下,除了楚岏就没有会打仗的了?”
户部尚书站出来道:“前两年朝廷兴兵,已将国库里的存粮用去大半,今岁为了南边的灾情,又拨去半数钱粮。三万禁军奔赴千里,耗时耗力,是舍近求远的笨法子,为大局计,当直接动用边军御敌才是。”
元景年少气盛,被一干武将威胁,已是大为愤懑,如今见这帮文臣也是众口一词,更是怒上心头,脾气一上来,态度也强硬了许多,当即道:“朕要非得动用禁军、提拔新将呢?”
这一句多少是气话,然国家大事,绝不能做意气之争,这一回连丞相也站出来,劝说他以大局为重,先将神武将军送回去,待战事平定,再图后策。一干人直劝到月上霜天,元景寡不敌众,虽还在强撑,但气势上已经败了。他心有不甘,恰好见几个年纪大的臣子支撑不住,只得用“明日再议”四字,将他们打发走。
当群臣散去,他独坐殿中之时,心中已然清楚,战事不等人,到了明日,自己终究还是要妥协的。想起这一年来发生的种种事,太阳穴旁青筋直跳,头也开始作痛,真想不管不顾,任性一回算了。可燕帝留下的遗诏还在手边,当头一句,便是叫他忍耐。
他在寂静中忍耐了许久,靴声响起之时,才睁开眼。只见小柳跑了进来,小心翼翼道:“陛下,侯爷求见。”元景眼中冷淡不变,沉声道:“传。”
楚驭已脱去那身羽林卫军服,换做一身黑色轻铠,他见奏折散了一地,微微一愣,抬眼望去,果见元景一反常态,默然不语。相持良久,他跪地道:“京郊禁军已检阅完毕,臣请命领军一万,前往榆林关,收复失地。”
元景目光动了动:“你都知道了?”楚驭一颔首:“是。”元景缓缓道:“那你也该知道,大臣们都劝朕送回神武将军,由他调兵遣将,迎击西魏敌寇。”
楚驭道:“以边军御敌的确是最好的法子,但我父亲绝不会离京,且我知道,你受制神武军,心中必定多有不快。你不愿意的事情,我不会逼你。”
元景与他对视着:“若朕想让别人去带这个兵呢?”
楚驭摇头一笑:“你可以不命我为将,但此战我一定要去。领兵犯境之人是西魏王子冉驰,我答应过你,要取下他的人头,给你出气。此战胜后,我还会回神武军,同他们说明原委,不是你们父子要留人,是他自己不愿离开。”